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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〇


  梁墨首咚然三聲,又向後退了三步。

  白鐵軍目睹這一場別開生面的拼鬥,不禁忘了隱藏身形,站起身來,向外起了一步。

  梁墨首指彈如飛,琴聲從武當「鎮天雷」的威勢之中又透了出來,還是那一曲迎嘉賓,但是再無絲毫和諧之音,柔軟的弦律之中卻透出無窮殺伐之意,武當三子心中暗驚,正待再發鎮天雷……

  說時遲,那時快,梁墨首一手執琴,另一手忽然猛一前推,對著左邊的白袍青年道士發出一掌。

  白鐵軍在暗處,卻是瞧得清楚,他只覺梁墨首這一掌拍出,瀟灑之中大見功力,運勁神奇無比,竟是罕見之極的一記奇招。

  那青年道士無極雙掌一錯,左掌帶圈,右掌並指如戟,閃電一般直拿梁墨首腕上要穴。指尖所趨,分毫不差……

  連白鐵軍亦差一點忍不住要叫出好來,這無極道士年紀輕輕,一出招已有名家之風,難怪武當派隱退了十年的武當三子第一次重現武林,竟讓這麼一個少年子弟取代了昔年最強的白花劍天尊的位置。

  梁墨首冷哼一聲,單掌一化而退,叮然數聲,琴中曲調大變,猛然之間經迎嘉賓變成了十面埋伏,霎時之間,奇聲頓起。聲響中那種奇異的力量陡然增加了一倍有餘。

  那旁那大舌頭的壯漢與那失聲尖氣的漢子,這時全用雙手捂著耳朵,武當三子立在梁墨首五步之外,忽然之間,三人仿佛觸電一樣全身震了一下,梁墨首手中發出的琴聲更疾更響……

  白鐵軍立刻察覺出這琴聲威力深不可測,顯然並非完全由於奏琴者的功力超絕,實是那奇琴本身有不可抗拒的威力,他猛吸一口真氣,以上乘內功相抗。

  那武當三子似乎已感覺到這一點,他們一齊飛快地出掌,齊向梁墨首攻去。

  梁墨首雙足一錯,如行雲流水般退了半丈,手上琴彈依舊,殺伐之意更濃。

  武當三子追進出招,只見他們掌出如風,力道有如巨斧開山,的確不愧了威震武林的三子之名,白鐵軍看得讚賞不已。

  但是,梁墨首卻是極其瀟灑地在無比厲害的殺著之中閃躲自如,輕鬆自在,連白鐵軍也看不出這人究竟有多深的功力。

  這時,那梁墨首的琴聲奏到疾處,有如萬弩齊發,矢羽飛滿天空,白鐵軍聽得不由自主地入了神,猛覺心頭一痛,大駭之下連忙提氣相抗。

  只見那邊武當三子同時一聲長歎,忽然停止進攻,一起盤膝坐了下來,運功抵抗。

  梁墨首面上露出一絲詭秘的笑容,他立定半丈之外,彈指如飛,琴聲大作。

  白鐵軍暗以最上乘的內功相護,以他的功力之深,內力之純,應該已達百邪不侵之境,然而忽然之間,白鐵軍黨心頭一痛,接著一陣迷糊,仿佛突然之間自己已經死了,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之中……

  霎時之間,白鐵軍好像又回到了秦淮河上,悲慘的身世像一條毒蛇一般噬著他的心房,各種苦痛一下子全湧到白鐵軍的腦中,悲從中來,真欲放聲痛哭。

  白鐵軍迷迷糊糊之中已被琴聲所傷,他到底不愧為功力深厚,就在這種傷痛欲絕中,猶然把持住一絲靈性,此時他知道事態危急,飛快地在一刹那之間考慮了一遍,於是他猛地松一口氣,把全身功力全部散去。

  這乃是極其冒險的一著,若是一個散功不妥,立刻就會被那古怪的琴音重創,白鐵軍就在散功的那一刹那間,猛地又一提氣,把全身功力遍佈百骸,果然立時之間,靈台一片清明……

  他大步走將出來,只見武當三子坐在地上運功相抗。面上皆有痛苦之色,他猛可大喝一聲:「姓梁的,住手!」

  梁墨首抬頭望見白鐵軍歪歪斜斜地走了出來,理也不理,繼續彈琴,白鐵軍怒叱一聲,飛身上前,一拳對準梁墨首擊去……

  白鐵軍拳風來到,霹靂之聲已起,梁墨首一手撫琴,身形如旋風一般向左一飄,堪堪避過拳風。

  白鐵軍拳力雖重,拳勢卻是飄若無物,只是一移橫肘,拳風已經改向。

  梁墨首面露驚駭之色,抱著琴倒踩怪步,退了半丈。

  白鐵軍揮拳再起,這一拳風發如雷,已是十成功力所聚,便是南北雙魏之流到了此時,只怕也無法抱琴再避。

  那梁黑首雙目圓睜,猛可把手中鐵琴一丟,那大舌頭的壯漢一把接住,梁墨首身形微蹲,雙掌平推……

  轟然一聲,白鐵軍只覺胸中一窒,掌上所受之力其強無比,他不禁驚駭無比地忖道:「這姓梁的是什麼人,掌上功夫似乎猶在那楊群之上!」

  梁黑首臉上更是驚得無以復加,他身形一頓,雙掌才收,白鐵軍舉掌又是當胸打來。

  坐在地上的武當三子,琴聲一停之際,全都躍起身來,直至看到白鐵軍與梁墨首碰了這一掌,三人不禁面面相覷地呆住了。

  武當三子全是一流高手,但也不曾見過這等威勢的掌上功夫,白鐵軍一口氣和梁墨首拼了三掌,勝負未分,他的豪性大發,直把十成功力聚於掌上,招招有如開山巨斧,掌式之靈活即如完全是虛招一般,武當三子全是掌上高手,看到這裡也全都暗暗心服了。

  梁墨首在白鐵軍瘋狂攻勢之下,連換三種掌法,招招以硬接硬,依然勝負不分,白鐵軍猛然一聲長嘯,躍起身來,雙拳如錘,直貫而下,口中大叫道:「姓梁的,你敢接這一招麼?」

  梁墨首仰首望處,只見白鐵軍身如鐵塔,鬚髮具張,有如天神下降,他精神一凜,驟聚全身功力,雙掌翻向上擊——

  霹靂一聲暴震,白鐵軍整個身軀飄起三丈有餘,梁墨首的身軀陡然短了一截,雙腳已經陷入地中,兩人都是神色大變。

  白鐵軍輕飄飄地落了下來,這一輪猛打,他胸中怒火也出了幾分,只是冷冷地瞪著梁墨首,從方才最後一掌之中,他忽然認出這梁墨首的來歷了,他冷冷地道:「梁墨首,北魏魏定國是你什麼人?」

  梁墨首哼了一聲道:「我也知道你是誰了。白鐵軍可就是你?」

  白鐵軍哈哈大笑,過了一會道:「你那彈琴傷人之技,若非借重於那廣陵古琴也算不得什麼。」

  梁墨首一言不發,不知他心中在盤算什麼,白鐵軍也不打話,只是冷冷看著他。

  過了一會,梁墨首忽道:「白鐵軍,你的掌力名不虛傳。」

  白鐵軍道:「沒有和你分過勝負,實是遺憾。」

  梁墨首道:「難得碰上你這麼一位英雄人物,梁某說不得還要彈奏一曲與諸君共賞。」

  白鐵軍冷笑道:「你若再施什麼琴道傷人,白某管叫這具上古奇琴粉身碎骨于白某掌下。」

  那梁墨首沒有答話,只是陰森森地注視著白鐵軍,過了好半天,方始淡然一笑道:「梁某初入中原,今日原來本是想取武當掌教頂上首級的,老實說對你們武當三子沒有什麼多大胃口,倒沒想到和丐幫的老大碰上了,罷了罷了,梁某就此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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