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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白鐵軍身形陡然一掠,左右雙裳一齊遞出,心想變招迅捷如此,就是神仙也不能順利通過,但掌力一發,雙掌卻同時一輕,分明都走了空。

  他幾乎不敢相信,轉過身來一看,空空洞洞人跡全無,他心中大大駭然。

  那掌風的餘力激蕩三丈之外的燈火搖曳不定,那高大的佛像在不穩定的燈光之下好相也是搖搖欲滅,氣氛駭人已極。

  白鐵軍覺得冷汗從手心之中緩緩泌出,他一生之中險惡的場合經歷了不知多少,卻從沒有一次象現在這樣惶然!

  他只是隱隱預感到這一切都似乎是有連續的陰謀,只是自己猜之不透。

  忽然他感覺自己一個人站在大廳之中似乎有一種隨時都會遭人襲擊的可能,他猛吸一口真氣,身形陡然疾若出弦之箭,掠廳而行,眼耳並用,全身真力都集在雙掌之中,隨時可以吐勁抵抗,他飛快繞了三匝,卻並沒有發覺什麼不對,身形一輕,停下足來。

  這時廟外傾盆大雨未停,忽然之間一陣足步之聲自廟外傳來。

  白鐵軍呆了一呆,他身形一掠,卻見四下空空蕩蕩,毫無可以藏身之處,急切之間,不再多想,一掠便隱在布幔之後,卻再也來不及發掌去熄那桌上燈光。

  白鐵軍落下足來,忽然想到一事,暗暗呼道:「不好!方才急切之間不暇細想,躲到這布饅之後,如果來人果然進了這廟,一定也會聞出血腥之味,遁味而尋,則我再也無所遁形了。」

  這時也不想再改變隱藏之地,只聽外面足步之聲果然越來越近,木門吱地一聲,閃進一個人影。

  白鐵軍從布幔空隙之處望出,只見來的人身材異常高大,全身上下披著一件血色大袍,在黃昏的燈光之下,那血紅的顏色令人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白鐵軍只覺心中緊張,那血袍高大的人走近燈火,白鐵軍可以清清楚楚瞧見那人的面孔,只見那人面上神色木然,雙目直射冷電。

  白鐵軍暗暗心驚,不知這人是何來路,那人似乎很驚詫的模樣,四下不住打量,似乎在找什麼人。

  過了一會,那人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氣,面上神色一變,立刻轉向布幔望來,雙目之中寒光閃閃。白鐵軍一口真氣直吸而上,暗暗忖道:「糟了,果然給他發覺了,說不得只好戒備——」

  那人移動足步直向布幔而行,大約走了五六步,忽然一停足步,回過首來!

  白鐵軍呆了一呆,但見他身後什麼也沒有,不知他為何要回首。

  那人回過頭來呆呆站了一會,忽然不再走向布幔,慢慢自懷中取出一柄利刃,插在地上。

  白鐵軍只覺那人行動處處透出神秘,那人插好了利刃,緩緩向左邊神像行去。

  才行了兩步,又停下足步,停了一會,好象在注意什麼一般,轉過身來走向右邊神像,身形一晃,便隱在神像之後!

  白鐵軍看得呐悶,這一刹時,大廳之中一片寂然。

  白鐵軍回過頭來,看看倒在地上的淨雲和尚,心中暗暗忖道:「這淨雲和尚內力不弱,已可達傳音入密境地——」

  他想到傳音入密,刹時腦中只覺靈光一閃,恍然自忖道:「是了,是了,那紅袍怪人本想到布慢之後查看,但中途突然停下行動,必然是有人在暗中以傳音入密之術告訴他,那麼這人是早就隱藏在暗中了,我入廟後一切行動他一定全看在目內,不知他打的是什麼主意,不讓這紅袍怪人發現我的蹤跡,總之,可見這兩人是有約會的,怪不得紅袍客進入廟廳面上驚詫,四下尋找,分明是早就約定的……」

  他一口氣想到這裡,心中不由暗暗震驚忖道:「我始終覺得這其中包藏了一巨個大的陰謀,卻不知到底何如?他為何不願逼我現身,那紅袍客將利刃插入土地是何用意?難道他們還在等什麼人?」

  正想到這裡,突然疾風響處,傳來一陣足步之聲。

  白鐵軍心中一震,木門吱地一聲,忽然又走進一個人。

  白鐵軍從空隙之處望出去,心中不由大震,原來走進的人正是那日夜有同席之緣的老者。

  白鐵軍迅速地想道:「原來果然是約好這老者到此約會,只是那負責傳言的淨雲僧人不知被何人殺死了,唉,這其中必有巨大陰謀,不知這老者是何路數,與那紅袍客等人不知是否一路的……不好,倘若他們是一路的,到時候人到齊了,我一現身可就危險了。」

  他親見老者的劈空神力,心知這老者來路必然不簡,而且那紅袍客看來便像是絕世高人,是以心中暗暗擔心。

  那老者進入大廳,四下一望,沉聲道:「不知名的朋友,你還未到麼?」

  那聲音低低傳出,在廳中環繞良久,卻寂然無回語。

  老者皺了皺眉,忽然他瞥見了地上插著的利刃,面色神色一怔,彎下身去想伸手拔起。

  他身子一彎,正好看見那口紅木棺材,上端端端刻著的:「心寂心愁,青燈伴雄心,佛殘寺孤,荒山埋俠骨。」老者呆了一呆,驀然之間,只聽「喀嚓」一聲巨響,那口紅木棺材陡然揭開,一個人自棺中疾挺而起,對準老者胸前便是一掌。

  這下禍起蕭牆,白鐵軍早料到一定有巨大的陰謀,但聞喀嚓巨響,便叫不好。

  那一掌內力簡直驚人欲絕,嘶嘶尖聲疾起,白鐵軍簡直不敢相信世間有這等強大內力。

  但他更料不到那個彎下身的老者身形簡直是一片模糊,猛然向後倒掠,應變之快,白鐵軍看得目瞪目呆。

  但那棺中之人內力太過強大,老者雖倒掠了半丈左右,但那內力仍然有若千軍萬馬,但見老者陡然大吼一聲,右掌一震,猛然一翻,平空打出,「轟」地一聲,半空好象打了一個焦雷,兩股內力一震,那口紅木棺材登時被壓得四分五裂。

  這一下一個是乘其不備,一個是倉促出掌,白鐵軍萬萬不敢相信,在這等內力奇襲之下,老者身形一震,僅僅被推退三步,到左方佛像身下!

  說時遲,那時快,那一尊佛像陡然平空倒了下來,一團血影一掠而出,對準老者背上一拂而下。

  這一切變化之快,簡直分不出先後,霎時之間,白鐵軍只覺那陰謀原來便是如此,一股天生的正義感立刻直沖而生,他想都不多想,大吼一聲,布幔倒飛而起,他已一步跨了出來!

  那老者被震退三步,正覺心神震盪,背上又是一股蓋世大力壓下,他萬萬料不到這廟中竟躲了這麼多世上一等一的高手,而且卻是偷襲出手,他實在心有餘而力不足,只好提了一口真氣運在背上,準備硬挺一掌。

  紅袍怪客身形一掠,雙掌齊發,這時白鐵軍已掠到三丈之外,他大吼一聲,右手拇指、中雙指一扣再彈,「嘶」的一聲,急切間他已發出了一十二成內力,那股指風疾奔而起,那紅袍客只覺左方一麻,駭然收掌一閃,一連退了四五步才停下足來!

  白鐵軍陡然出手的確大出在場全部人的意料之外,那老者回過頭來,大吼道:「你……你,你會那修羅指力?!」

  這「修羅指力」四字一出,刹時右方的佛象陡然自根而倒,一個全身黑衣,連臉上都覆以黑巾的人一步一步走了出來,沉聲向白鐵軍一字一字道:「魏若歸是你何人?」

  那「魏若歸」三字一出,刹時大廳中八道眼神一齊盯視住白鐵軍,白鐵軍只覺那一股豪氣直沖上來,先前的一切恐懼,緊張早就一掃而空,他目光一掠,掃在那自棺中躍出之人,只見那人以白巾覆面,奇怪也不願以真面示人!

  他的目光掃過紅袍怪客,最後落在那黑衣人的黑巾上,驀然之間,不知如何他心中又是一寒,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道:「你問這個作什麼?」

  那黑巾黑衣人陡然仰天大笑起來,那笑聲之中卻似乎隱隱夾有一絲顫抖的聲調,他卻回頭對那老者道:「錢百鋒,你——是死定了!」

  白鐵軍心中大震,他想不到這老者竟是十多年前名震天下的錢百鋒,難怪不得,怪不得有這等功力!

  錢百鋒仰天大笑道:「朋友,你的真面孔不敢示露於人麼?」

  那黑衣人冷笑道:「你能與咱們三人相抗麼?」

  錢百鋒默然忖道:「單是那白巾人,內力只在我之上,不在我之下,加上這黑衣人,這黑衣人——倘若他就是那個人,今日我是萬無倖免!」

  白鐵軍冷笑一聲道:「錢……前輩,您把白某也算上吧!」

  那黑衣人冷冷一笑道:「姓白的,不論你是那姓魏的什麼人,你別想倚仗……」

  白鐵軍仰天大笑道:「白某頂天立地,誰要倚仗什麼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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