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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白鐵軍面上神色變了一變,但很快就恢復常態,錢冰正忙著招呼,並沒有注意到。

  那姓梁的少年也看見了白鐵軍,他似乎怔了一怔,與眾人點了點頭,走向右邊木屋中去了。白鐵軍忽然對錢冰道:「錢兄弟,你先走一步,我去將馬匹栓好了到屋中去找你。」

  錢冰點點頭,舉起青布衣袖拭了拭額上的汗珠,輕快道:「快去快回,我等你一起喝一杯!」

  白鐵軍哈哈一笑,接過湯姓中年人交過來的韁索,兩人牽著馬匹走了過去。

  走開過去,白鐵軍咦了一聲道:「湯二哥,怎麼梁四哥在這兒?」

  姓湯的中年人也奇道:「我也是驚異非常,梁四弟怎會到這山莊來,他方才作了手勢,叫咱們過去一談——」

  白鐵軍點了點頭道:「你先將馬匹帶過去吧,我去會他一面,咱們不知有何事情會發生,最好先小心不露身份為佳!」姓湯的中年人點了點頭,白鐵軍轉過身子,走向那一棟木屋中去。

  一進入屋中,那梁少年作了一個手勢,輕聲道:「今日夜晚在莊門相會。」

  白鐵軍怔了一怔,但他神色神秘,也不再問,點了點頭反身就走。

  那梁姓少年忽然好像想起了什麼,輕呼道:「等一下。」白鐵軍止下足步,只聽他道:「你認識那姓錢的少年?」

  白鐵軍點點頭,不解地問道:「錢冰?我認得他!」

  姓梁的少年飛快地道:「你留神他一下,他似乎不簡單!」

  白鐵軍呆了一呆,正待開口,那梁姓少年突然作了一個手勢,低聲飛快地道:「晚上他上床之前,你注意一刻!」

  白鐵軍滿腔疑念,但見了他的手勢,不再說,輕輕走出木屋,向錢冰住著的地方走了回去。

  白鐵軍滿腔疑念,他不知梁四哥林他注意錢冰是為了什麼,是否他已先有所發現,他雖和錢冰相交不深,但對他卻極具好感,起初他也不信錢冰不會武,一看見他那麼坦誠的表情,又不得不相信。

  他疑念重重,但面上卻是若無其事,走回房間,錢冰正端著一大壇灑走進來道:「白兄,咱們痛飲一番如何?」

  白鐵軍看見酒,心情馬上舒暢了,一把接過罎子,拍開封泥,一股濃香沖了出來,不由大叫一聲。「好酒,兄弟,你從那里弄來的?」錢冰道:「小弟方才從廚房中端來,花了不少口舌,那伙夫才肯出售哩。」

  白鐵軍哈哈一笑,拿起兩隻飯碗,滿滿倒上兩碗酒,道:「兄弟,咱們兩人一見如故,每見著了,我胸中就感到十分舒暢——」

  錢冰笑道:「小弟也有同感,來,咱們兄弟來幹一杯再說!」

  兩人一口氣將一大碗酒倒入腹中,一同將碗在空中照了一照,相對大笑起來。

  然後兩人坐了下來,邊吃還談,白鐵軍詞鋒極健,知道的又多,錢冰成了他的聽眾但白鐵軍出口豪爽,說的都是江湖上的趣事,錢冰聽得不由入神。

  兩人談了好久,白鐵軍停下話來,沉吟一會又道:「錢兄弟,你打算在這莊中住多久?」

  錢冰聳聳肩道:「我一路上要打聽一處地方——」

  錢冰嗯了一聲,白鐵軍看了看他,但見他面上洋洋自若,絲毫看不出端倪。

  又談了一會,錢冰打了個呵欠道:「時間不早了,白兄,明日你不打算離此地吧?」

  白鐵軍哈哈一笑道:「好歹也得幫兄弟你砍兩天大木頭!」

  錢冰笑了笑道:「白兄不瞞你,小弟覺得這砍木的生活倒很有意思,尤其是工人們都是爽直性子……」

  白鐵軍一擊掌道:「正是,我也最習慣和這種人相交。」

  錢冰和他相談一夜,處處投機,兩人心中只覺都已深深瞭解對方,一直到深夜錢冰收拾碗盞,準備睡覺。

  白鐵軍想起梁四哥的約會,對錢冰道:「錢兄弟,你先休息吧,我要出去會一個人。」

  錢冰奇道:「什麼?湯兄麼?」

  白鐵軍遲疑了一會,錢冰卻乖巧地笑了笑,他心知這江湖遊俠很可能隨時有事在身,岔開道:「那小弟也靜坐一會,白兄你請便吧。」白鐵軍拍拍他的肩頭道:「我儘快趕快,錢兄弟你等不耐煩先上床,我若回來倒在床上擠一擠便是。」

  白鐵軍緩步走出房門,門外一片漆黑,夜風迎面吹來,十分涼爽,他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氣,只覺酒力湧上來,胸頭有些燥熱,一手拉開衣襟,一靜靜站了一會。

  他反身望望錢冰的房間,這時燈光已被撥小不少,他想起梁四哥的話,沉吟了一會,吸一口氣,身形輕輕飄到窗下,三四丈的距離沒發出一絲聲音。

  來到窗前,找了一處空處,向內望去,只見錢冰靜靜坐在桌前沉思。

  燈光閃爍之下,只見錢冰那瀟灑俊秀的面容上絲毫沒有一絲陰霾,好一會錢冰又仰頭打了一個哈欠,喃喃自語道:「前幾天一直沒有練那呼吸之術,昨日練習一會就覺得身心舒暢,但卻有一層似乎阻塞不通,今日反正要等待白哥,不如練一回吧。」

  白鐵軍側耳聆聽,心中暗暗忖道:「聽他口氣,分明像是練有內功,但似乎又全不明白內功的精蘊——實虛委實難測。」

  這時,錢冰站起身來走到床前,盤膝坐在床上,雙手背在身後,上身微微前傾。

  白鐵軍看了好一會,滿面都是茫然之色,似乎連他也看不出這架式是什麼名堂。

  這時錢冰胸腹之間起伏激劇,面上肅然歸一,突然一抹青色緩緩升上面際,白鐵軍陡然之間大吃一驚,身形一掠,疾疾離開窗前,駭然忖道:「除了那絕世神功外,還沒聽說那種別的功夫有如此徵象,可惜我從未見過那神功,但看來這多半便不錯了。好兄弟,好兄弟,原來你也不簡單呀!」

  他轉念又想道:「從他那誠真的表情,及他的口氣,又不像是裝出來的,這真是難測深淺。」

  他心中感到萬分驚異。但卻又有一些興奮,連他自己也說不出是什麼原因。他在夜風中站了一會,不覺失笑道:「還是先去會梁四哥吧。」

  心念一定,身形陡然一掠,輕輕落在右方的一棟屋窗前,低低咳了一聲,只見鄰窗門一開,一條人影疾飛而出,飛出窗口時右手輕拂,窗門又輕輕合了起來。

  白鐵軍低聲道:「湯二哥,咱們還是小心些為是!」

  湯二哥略略一停身形,低聲道:「這莊中有問題麼?」

  白鐵軍微微搖了搖頭道:「梁四哥的神色有異,可能有什麼大事。」

  兩人身形一轉,向莊院大門掠去,那莊院委實大得很。飛越過好多楝樓房才到莊門。

  這時夜黑如墨,連星星都沒有一顆,兩人來到莊門,四周靜悄悄毫無人蹤。

  白鐵軍雙手輕輕發出一聲,只見左方一堆矮林後竄出一個身形,正是那玉簫劍客梁姓青年,梁四哥見了兩人,低聲道:「怎麼你們也到了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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