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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兩下光華再度相接,此次只聞哈嗆連響,聲音未歇,只見玄靜子身劍合一,直如靈蛇穿林,忽地遊出圈子——七星道人鄭鐵一連追擊三招,都沒有摸准敵人去向方位,禁不住在心中暗喝一聲采——饒他高手如毒青鴻,穿雲燕等,也不知玄靜子謝書菲此招叫什麼名堂,僅知此招是全真派絕學「九天劍法」中的絕招便了。

  那知玄靜子這是正在既驚且愧,心中對盛名一直不衰之海南絕學大為敬佩,只因她自出道以來,尚未動用過這一式「金蟬脫彀」的救命連球絕招,況且方才比較內力又落了下風。

  只見她本是春風滿面驀地變得有些寒氣,身形旋風一般轉,刷地劈出長劍,按著七絕門戶,淩厲撲攻。

  七星道人禁不住連連退卻,手中七裡索分花拂柳,上下遮攔,侯到敵人七劍已盡,驀地紅光急吐——此正是海南無上心法,一時之間,幻起索影千道,兩條人影都地迅捷傳,忽會忽分——他們這一次交手已是罕見已極,一是海南怪傑,一是全真高手,俱是為名而爭,寶物倒在其次了。

  尤其彼此招式狠辣,真是差之毫釐,謬之千里,每一招一式,俱是拿捏得恰到好處,看得周圍的人目眩神搖,不由自主地提心吊膽。

  約摸頓飯時間過去,形勢已變,只見七星道人在內,似乎採取守勢,走的是內圈。

  玄靜子則劍光如長虹繞日,從外圈向鄭鐵鑽攻,招式變化之繁複,令人防不勝防已極——眾人都以為此番玄靜子謝菲要勝了,唯獨白衣人卻隱隱擔憂起來——原來此時七星道人已使出海南組學「通旋勁」夾雜以「七星索法」,那功乃鄭鐵師父所創,鄭鐵師父是一苗人,武功複雜已極,不但將江湖上各家各派精華偷學全,並且自創了「七星索法」。

  然而七星軟索善攻遠而不利近守,於是他又創了這「迴旋勁」不但守時能利用迴旋勁作用將敵人勁力化去,並且攻時往往令人不知力從何來?玄靜子也是天下高手之列,但遇到這海南怪道,卻差了一籌,只見即尋間抓住隙,把繁複已極的「九天劍法」盡數施展,並且連改了好幾種劍法,然而仍無奈敵人何——玄靜子心中大驚,本來全真派功夫以靜為主,玄靜子這一慌,功力頓時打一個折扣,立刻呈現不支之狀。

  七星道人知道時機成熟,漸漸一變守勢,竟全力搶攻,煞手一出,這一來場中形勢頓時大變。

  清真人心知不妙,正喊道:「兩位先停手!」語聲未歇,劍氣森森盤旋中,七星道人紅光易長,直射向玄靜子千百點劍光之中——只聽得叮噹一片亂響,兩人辜地分開來。七星道人已站在玄靜子左側丈許處,眾人忙著向玄靜子。

  只見玄靜子身形搖晃不停,長劍兀自握在手中,但肘間袖口,隱隱約約間有數個小眼——玄靜子初時臉色煞白,但轉眼間恢復正常,看著面帶驕容的七星道人鄭鐵,她盈盈笑道:「道長功力絕世,貧道佩服之至,古場主請……」

  正當她要古濮將寶圖拿出之時,誰知遠處又響起一片蹄聲。

  這蹄聲來得好不突然,又是這麼緩慢,然而落卻是這般沉重眾人立好即朝來處望去,只見天光下,一騎馳馳而來,因背著陽光,只能看出個黑色輪廓,騎上人面貌看不清楚——所有人都不知是什麼回事,只有七星道人臉色裹地變得寒澀已極,目光中露出這麼大的恐懼,完全不像他剛才不可一世般。

  大家正在奇怪,漸漸馬來得近了,已能夠看出是個什麼模樣只見來人竟是玄色勁裝,劍眉虎目的大漢,身形異常魁偉,而面色卻甚是蒼白,並且身前鞍上竟駝著個人,臉孔朝地似死了般。

  突然七星道人一陣陣搖搖欲墜,雙目射出一股駭人光芒,像是震怒,像是責問,又像求助一般。

  馬上那玄色勁裝大漢,知道七星道人要問的是什麼,淒然答道:「師父,自傑弟已死了!」

  鄭鐵驀然大聲一號,撲至馬旁,一把將鞍上俯臥的人抱下,眼蘊痛淚地將人平放在地上——陽光下,此人面容甚是清瘦,面色烏青,緊閉著雙目。嘴角尚留著生死痛苦的掙扎痕跡——鄭鐵臉也痛苦的扭曲著,那一雙鐵掌更握得格格作響,剛才狠鬥的威風早已沒落調盡,容顏蒼蒼而漠然,哺哺低語道:「傑兒啊!傑兒!你竟先我而去!……」

  眾人都為七星道人的模樣感到不解,看這地上的人年約三十許,也不知他與鄭鐵有何關係?唯獨洛水醫隱尚能窺出一些瑞兒,但他也不完全明白……清真人以師妹即敗,理應將寶圖交給七星道人,然而這情形下他卻不敢出言打斷鄭鐵的思潮——毒青鶴本想退去,但此時他反而不能走了,只好蹲下身來看顧鐵扇書生焦詮的傷勢——古濮手中拿著寶圖,正怔怔地看著場中一切,不覺憶君又悄悄來到他身側,也帶著憂愁的神情注視七星道人。

  良久!鄭鐵茫然地抬起頭,本甚猙獰的面容突現一片祥和,蹲下身去慈愛地拂開那「自傑」面上的垂發,顫抖的雙手輕撫過烏青冷冰的皮膚,久久不停手。

  七星道人鄭鐵在一般江湖上,給人的印象是暴戾、乖張、殘忍無情。誰也想不到此時他卻是變得這麼祥和與惆悵。目光中,初時的威稷。霎時無蹤,餘下的僅是晶瑩淚珠。

  說到這裡似乎應交待一下此人是何來歷?書中交待,鄭鐵是漢父苗母,自幼身負異稟。從一苗族異人手中學得絕藝,自在海南孤島別創一脈——鄭鐵自己矢志終身不娶,因此不曾有子女,但他的一個弟弟鄭銅,卻生有一兒子名叫自傑。

  鄭鐵對常人輕易不含感情,唯獨對他這侄子百般鍾愛,或許是將對所有人的感情都彙集在他一身吧!

  自傑雖從小跟隨鄭鐵,但因他天分不高,七星道人的絕世武功,他僅能學得十分之一、二。強身有餘,禦敵可大是不足。

  海南素多怪獸毒物,雖然鄭鐵將他在島上的「七星宮」附近,整頓得秀麗清爽,但他卻不能將整個海南毒物驅盡——這一日也是活該有事,鄭自傑竟未讓七星道人知道,也沒有讓「衍青」——即剛攜屍而來的七星道人徒弟「黑仙猿」陪伴,竟自單身溜出七星宮。

  如果是別的毒也好辦,誰知他偏偏遇著百年來海南已絕跡的「藍虯烏風」蛇——這「藍虯烏風」首與尾俱呈淡藍,身腹呈烏青色,和常蛇不同的是頂額間竟突起一小角,通體藍晶透明,據傳此角愈是深藍透亮,則此蛇愈是奇毒無比。

  鄭自傑常年在宮內,可不知此蛇何名,見著「藍虯烏風」,也以為是尋常毒物,當場被咬了一口——鄭自傑雖說不甚聰明,但被咬一口知道事態嚴重,立刻飛奔而回,尋得鄭鐵時已氣息奄奄,僅能將事情大略告知鄭鐵,人即是昏死過去——鄭鐵一聽之下,已知此那是「藍虯烏風」,大驚及大怒之下,立刻親自出動將那尚未成形的「藍虯烏風」擊斃——藍虯烏風的絕毒雖厲害無比,但因七星道人治毒手法精道已極,並且最重要的是此「藍虯烏風」尚未完全長大,突角僅微微有一絲藍光,是以毒性並不能立時將鄭自傑致死。

  雖然鄭鐵治毒的藥引手法不下千種,可是唯獨治此「藍虯烏風」的物品卻短少了,不只說他沒有,即普天之下也敢說沒人有。

  因此鄭自傑即這樣由傷勢拖延下來,每天七星道人為他耗力逼毒,並且常出門打探這鐵木真藏寶圖下落,並且他本人也帶著侄子浪跡天涯。

  是故當這寶圖消息才一傳出,七星道人即帶著門人並約好了兩位好友捨命趕來,誰知這一切努力俱成泡影。

  此時七星道人已緩緩再將自傑由地上抱起,黑仙猿衍青淒涼地接了過去,海南一行人正轉身欲去——「鄭道長。」浮塵子從古濮手中拿過寶圖,朗聲說道:「此物應歸道長,清帶去吧!」

  七星道人冷冷地轉過身來,目光又射出威稷,瞥了寶圖一眼,狂笑道:「此寶圖對我還有何用?你們全真派留著享用吧!」

  清真人與眾人見鄭鐵竟放棄寶圖,當下更是疑惑不解。只見洛水醫隱朝著漸行遠去的鄭鐵呼道:「鄭道長請留步,可否容在下一言相訊?」

  七星道長冷冷轉過身來,寒臉說道:「有活清說!」

  洛水醫隱郭泰青從容不迫,指著衍青手中著的自傑說道:「敢問道長,此人是誰?可是中了『藍虯烏風』的巨毒?」

  七星道人見有人竟能指出他侄子所中毒名,頓時面上一驚,改容敬佩地答道:不錯!此人是貧道侄子鄭自傑,他中的正是藍虯烏風的毒。恕在下眼拙,請示尊姓大名!

  郭泰青朗然了笑,道:「鄙人姓郭名泰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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