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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呼!」

  潘正江驀地從馬鞍上縱起,頭下腳上直朝古濮撲來——古濮只覺頂上勁風如浪,駭得劍勢一盤,接著用力將馬往後一頓,立刻劍化游龍虛虛撩向鬼手抓魂潘正江下陰——這正是武當派鎮山絕技,「流雲十二式」中的「乘風鼓浪」。「哼!」潘正江怒喝一聲:「想不到這小子竟是武當派的!」突然一聲「噗!」,只見潘正江足尖在柔紳劍上一點,一條碩大身形驀地再飛起一丈,飄飄地又回到自己坐騎上。

  鬼手抓魂這手露得漂亮已極,鎮得古濮只有發呆的份兒——「杜長老!」潘正江向杜發說道:「這武當小子該當如何?」老大杜發聞言陰沉沉地點點頭,見古濮楞在當地更是得意得緊,只見他雙目暴出仇恨的光芒,冷冷地說道:「本打算一刀將你送終,既知你是武當門下的小狗,可沒這麼松活讓你死去。小子你是那一條老狗教出來的?」

  古洪見對方這樣辱及師父,氣得臉色煞白,暴喝一聲:「住嘴!真是狗嘴裡長不出象牙來,在下年青,尊稱你一聲老前輩,如今才知你竟是豬狗不如!」

  杜發為他威嚴的氣質一震,心中暗佩服其勇氣,只聞他咕咕狂笑道:「罵得好!罵得好!三十年來可沒有人如此罵我,嘿嘿!武當三傑中誰人是你的師父?」

  古濮容顏一肅,恭聲答道:「敝師慧夏子,武當第十四代掌門人師弟。」

  杜發狀極愉快,欣然而笑道:「這真巧,你師父正在我處,你也跟我去陪陪他吧!哈哈!」

  古濮驀地大怒,手中到一揚突然朝杜發撲來,口中大喊道:「是你這惡魔將我恩師囚禁的!我與你拼了!」

  多年的鬱積在這下完全暴發出來,古濮不顧一切後果,鼓著一時的衝動,像瘋虎般撲向杜發。

  杜發武功較古濮高出太多,看清來勢他連身子也未動,只見他運掌一揮古濮胸上已如中巨錘,慘號一聲在空中翻滾地跌出兩丈外——「碰!」

  古准只覺頭腦一陣昏亂,再加上胸部如火灼般疼痛,立刻失去知覺——杜發馬上一晃身搶至古滿身側,探手往他懷中一摸,把那黑皮囊掏了出來,月光上只見這皮囊作得甚至是堅實牢固——赤羽劍等俱圍了過來,杜發臉上浮起一陣得意的獰笑,很快將袋口打開,深手往內一摸——另四人面上但顯出貪婪的猙容——然而!

  杜發的手久久不肯伸出來,臉色也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突然他一揚手將皮囊扔得遠遠的,下麵飛起一腳,踢在古濮身上——「哎喲」

  古濮被得痛醒過來,望望身前站著的五位猙獰的惡魔,他又緩緩將眼睛閉上——杜發不管古濮如何,先將他全身探摸了一片,除了一些零星小物件,散碎銀子外,那有寶圖在?最後連馬也搜過了,仍是尋不著寶圖——古濮自料必死,索性閉目讓他們搜個夠。突然古濮面上覺得一陣火辣辣,接著聽得杜發怒喝道:「好小子!你將寶圖藏到那去了?」

  古濮又緩緩張開雙目,在他視界中,只能看見五張狠殘和無情的面孔,但他內心卻很高興,雖然他受了重傷,而且傷得這樣重,然而他可使得五位魔頭暴跳如雷——「我不懂你話是什麼意思?我那有什麼寶圖?」古濮微笑著重複他最先的一句話,但氣卻很微弱。

  杜發冷冷一笑道:「小子!招子可得放亮點,你已中了我『五毒掌』,六個時辰以內如不對症下藥,得骨化而亡,識相乖乖拿出寶圖好放你一條生路!」

  古濮聞育試著一運氣,果然胸部隱隱有麻庫之感,知道自己確是中了巨毒,但他早將生死置之度外,此時內心反而一片空明,倒不覺有何悲傷。

  杜發見對方默不作聲,以為古濮生了貪生怕死之心,是以又加上一句:「只要你將寶圖拿出,我社某擔保將來蜈蚣幫絕不找你關外五雄麻煩!」

  這句話誘惑力實在太大了,古濮臉上不禁閃過一絲心動的神色。

  杜發何等老巨滑,立刻被他察覺出來,只聞他又說道:「咱平生不打訛語,話說一是一二是二!」

  古濮心中驀然靈光閃過,他真想痛快地大笑一場,因為他們六人俱被騙了,被那貌似忠厚的蒙人騙了,那蒙人何曾交給了自己什麼寶圖?然而他也是甚佩服那蒙人的機智,他現在才想起那人墜馬的模樣甚是可疑,那氣喘痛苦也像是偽裝的。他想著,這反掉包之計用得妙極了。

  杜發見古濮面上競浮出笑容,以為對方已答應下來,立刻他一招手,先解了古濮穴道,才柔聲道:「這寶圖對人也沒有什麼用處,你可是願意了!」

  古濮在地上點點頭,答道:「願意我倒想願意,只是寶圖我已在路上擲入道旁,你們自己去尋吧!」潘正江聽著倒真一轉身,打算回去尋去——「慢著!」突然尹聯倫開口說道:「你這話可真的?成護法,請你立刻趕出去搜搜那蒙人的屍身!」

  原來古濮不慣說謊,他故意要拖延時間,可被赤羽劍覷出破綻。赤羽劍也是個心思慎密的人,他突然憶起那蒙人墜馬時的身形有些古怪——赤羽劍早年曾游過蒙疆,知道蒙人生性懼狼,平日帕狡黠的野狼無聲無息地從背後撲來,總有用一種甚為堅韌的皮革作背惦,用意就是防備狼的利爪的犀齒噬咬。

  杜發的手勁雖不弱,但用的是一粒飛蝗石,並且又相隔十文遠,這一石大概不足致他於死命。

  且說赤羽劍突然明白,立刻命人去尋蒙人結果,目已也冷冷地監視著古濮——杜發見赤羽劍如此一吩咐,突然也明白了個中原委,不禁有些自慚,老臉發紅地怒哼一聲。

  古濮知道事情敗露,反而心境坦然,像瀕死的勇土敢戰士,他對著自己用生命換來的戰績,發出了由衷的微笑——「尹長老!」那一等護法一路喊著飛奔回來:「那蒙人已經不見了!」

  杜發與尹聯倫雖然早料其情形大半如此,但他們心中尚有些企望,此時事實證明他們的夢想全盤落空,不自禁盜得迎上前去,喝道:「真的!」

  古濮突然發覺四周人都離了開去,一股求生之念油然而生,何況他的穴道又被解開,立刻地湧身一躍,鼓起最後一絲真力,拼命躍上了馬背——古濮的坐騎已通靈,古濮身子一落至其背上,立刻四蹄急放,像股風般朝山內沖去——像人夢般,古濮只覺身邊呼呼風響,最後聽到的只是杜發的怒喝,與一片急驟的追騎聲……

  ***

  古濮緩緩敘說完畢,天色也即將放亮,這讓他不禁仔仔細細將幼弟打量一番——這時憶君身心更形成熟,眉目間的英氣更形蓬勃,然而對古濮來說,他仍是同往昔般調皮幼小。

  憶君見大哥眼中,充滿了依戀,自己心中也不覺泛起濃烈的感情共鳴,他倆暢述別後離情,憶君除了有關噶麗絲及自己會武外,其他一切俱祥盡地告訴給大哥。

  古濮幽幽地說道:「此次拜謁掌門人,聽掌門師伯說,因蜈蚣幫所舉行的群英大會,竟有許多海外成名之輩參加,不知是蜈蚣幫也將他們的人擄獲作為人質外,還是邀請他們作為幫手?如果情屆後者,則未來大勢更加可慮。」

  憶君微微一歎,他知道大哥此時一定暗自惋傷本身武功的低微,而憂患關外五雄的安全,突然他從懷中摸出一張絹紙,遞給古濮道:「嘿!我幾乎忘記了!白衣人去時曾留下這一紙給你,說待你醒後即交給你,並且他在為你療傷時,曾用上乘內功助你增長功力,以後你練來更能事半功倍!」

  原來憶君來為古濮療傷時,已硬生生將自己的內力,截斷在古准體內,是以古濮的內力不啻陡地增加十數年——古濮有些不敢相信,試著暗自一運氣,除了覺得全身有大病後的肌肉疲乏現象外,腹下一股柔和的真氣,竟遊如小鼠,這情形正是任督二脈已通,功力已臻至高境界的特徽。

  「呵!」古濮一聲長嘯,精神的愉快使他忘了肉體上的疲乏,在他心中對白衣人已是感激到極點,他歎道:「我古濮何德何能,竟能得白衣人如此厚愛?唉!君弟,你是怎麼認識白衣人的?」

  憶君早知大哥遲早會有此問,立刻他將對肇炎說的一番鬼話又重述一遍,並且又將他們如何見古濮重傷逃回,如何由他帶古濮至掛月峰求治,這一切古渡但疑信參半,但憶君不會武功又確是他已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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