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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四人走馬燈般轉著,鹿加在中央,像是群星環繞的月亮,五尺以內,被他雄渾的神力,逼得沒有人進得來。

  鄭吉不愧為青年輩中之佼佼,攻了三百多招,居然被他摸清鹿加出斧的路子,只要斧口向東方一砍,立刻他避開西方,而從南北進招,只要斧刀朝北方一擊,立刻他避開南方,而從東西進招——果然這方法不錯,加上孫廷欣和田在堯的輔助,不一會兒,鄭吉三人已占得了上風。

  鹿加第一次遇著這多武功高強的對手合攻,雖然最初尚能憑著他天賦本能,取得優勢,但不久即被這些老經驗摸熟,因此心中不禁有些發慌。

  突然鄭吉鐵筆在鹿加面門一晃,果然鹿加揚起巨斧去格擋它,鄭吉冷笑一聲,驀地筆化游龍,一招「吳妃抱子」斜斜插向鹿加右肋鹿加一擋失去了對方影子,正好孫廷欣的九環刀朝他脖子削來,鹿加鐵鍊一帶——「嘩啦啦!」

  孫廷欣的刀絞人鹿加的鐵鍊中,立刻孫廷欣奮力往懷中一奪,鹿加以力取勝慣了,不自覺也將斧向懷中猛拉。他忘了身旁還有其他兩人。鄭吉與田在堯同時吐氣開聲。「嘿!」「嘿!」鄭吉鐵筆括人鹿加助下,一陣奇痛,自然努力往外一掙,那巧正好避過田左堯致命的一擊,但聞「噗!」地一聲,田左堯的混天牌僅打在肩上,鹿加身搖了搖,但毫未移動半步,反之,孫廷欣的九環刀,卻被他這奮國一掙,奪了過來。

  鄭吉的一筆呢?只見鹿加的腋下,皮衣上已被刺穿一個洞,但他皮肉卻絲毫不損——鄭吉大驚,暗道:「這傢伙難不成竟練有金鐘罩之類的外功,混身刀槍不人!」

  想是鹿加也感覺這一筆不好受,按著肋上,皺著苦臉,突然他將斧頭一放,手中只握著鐵鍊上端。

  「你們這三個小子聽著!」鹿加面上顯出警告的神色,道:「如果再不速速離開此地,可別怪我大個子,一施辣手你們可得將命留下了!」

  原來大個子鹿加,在這鐵鍊斧上,果然藏驚人絕藝,不過他也知道這絕藝太過淩厲,每次使出時除非對方功力較自己高出許多,否則非死必傷——秦嶺鐵爪洪啟峰坐在馬上,肚裡暗冷笑,忖道鹿加:「料你這渾小子還有什麼貨!」他以為鹿加是除了天生神力和反應敏捷外,是不會再有什麼了,因為他看得出鹿加的刀槍不人,只是平日磨煉而成的鋼筋鐵骨罷了。

  鄭吉見這一筆下去,鹿加竟能絲毫無損,不禁有些心駭,孫廷欣、田在堯也是如此——秦嶺鐵爪看出徒兒有些心怯,從旁點明道:「吉兒速將他擒起來,只管朝他體軟處下手!」

  鄭吉得到師父指點,陡地明白過來,只見他向另兩人打個招呼,對鹿加嘲笑道:「小子還有什麼絕活只管使出來吧!」

  孫廷欣拾起絞飛的九環刀,當先向鹿加削出——鹿加此次像舞著鏈子槌,但槌卻變成了斧頭,只聞呼呼風聲,他那無與匹敵的神力,將這鏈子斧使成一片光幕包住自己身體。

  鄭吉冷笑一聲,雖然鹿加舞得有聲有色,但他這種大行家看來,卻是破綻處處——一片暮色下,四條人影乍合乍分著,鄭吉快速的插挑,加上孫廷欣、田在堯在相輔,使得鹿加險象環生。

  但鹿加猛獅般的臂力和皮肉,也使得他們感覺毫無辦法——「砰!砰!砰!」

  鹿加的鐵斧被田在堯的混天牌擋得一擋,田在堯雖被鹿加的一擊而打飛起來,但鄭吉的一筆一掌與孫廷欣一刀,全碰在鹿加軀體。

  只覺小腹一陣劇痛,這是被鄭吉鐵掌打的,立刻鹿加暴怒起來,口中大喊著:「好小子!我要你的命!」

  鄭吉為他超人的體力駭得一退,在以往任何一人受他這一掌,非得斃命不可,但鹿加像是沒事一般。

  鹿加勢若瘋虎,手上鐵鍊揮舞著,頭上青筋暴露——斧頭上而下從,斜劈向正站起來的田在堯,左腳一端踢向從側面撲來的鄭吉——「碰!」

  田在堯混天牌一舉,又被一斧頭劈在地上,鄭吉也不敢承受他這力逾千斤的一腳,連忙抽身後退。

  而孫廷欣卻抓住機會——「碰!」

  鹿加背上又挨了他一刀,這刀他下得這麼狠,使得鹿加皮裘斷裂,膚上也顯出殷紅一條血痕。

  「老子跟你拼了!」鹿加大喊著,手上的斧舞得如車輪般,僅護在身上最軟弱的地方,其他的他毫不在乎——三條影子圍著他團團轉,鹿加的巨斧指東打西,不但愈打愈勇,更從這兇險的搏鬥中悟出許多絕招。

  鹿加雖然天資魯鈍,但在武技上,悟力卻是超人一等,他一面仔細觀察對方三人的功夫,並且將偷學的招術,反使出來攻對方鄭吉越打越不是勁,鹿加防守愈來愈堅固,自己方的攻擊,愈來愈不能攻進去——鹿加哈哈狂笑著,在回疆,他可找不出這樣的對手來供他歷練,只見他巨斧上下翻飛,漸漸竟是有規有矩。

  鄭吉心中大急,如果自己等中原成名之士,三人合一回族小子還能勝,簡直太丟臉了。

  立刻他不假思索,使出自己最得意之三絕招——只見他出手間,驀然湧起無數筆影,虛虛實實朝鹿加點去,這招正是有名之「萬蜂吐刺」。

  突然招只出一半,偏側的虛影中的一筆,驀地化虛為實,一招「撥草尋蛇」徑朝雙眼點下——鹿加哈哈狂笑,一斧將後面兩人逼退,左手向刺來的鐵筆抓去。

  鄭吉志在必得,如何肯再讓機會失去?鐵筆住鹿加掌中一放,騰在空中的兩腿卻閃電般往鹿加小腹踢去——「碰!碰!」

  鹿加一彎腰捧住肚子,鄭吉一抽鐵筆往後便退——這兩腳是鄭吉平身功力所聚,鹿加被踢得「哇!」地吐了口鮮血出來,田在堯、孫廷欣俱趕快後退,害怕鹿加死前的暴擊。

  鄭吉立在一丈外,得意地等著對方倒下——鹿加被砍成破爛的衣衫,露出裡面古銅般的肌膚,更襯出他臉色的蒼白——「咯!」

  鹿加又嘔一口鮮血,但他努力地站起來,嘴邊的鬍鬚沾滿了血跡,手一揚抓住了斧柄。

  「好小子真有一手,可是我鹿加還不服呢!」大個子喘著氣說,漸漸恢復過氣來。

  鄭吉一招得手,不禁神氣許多,但鹿加畢竟沒有被他打倒——鄭吉心想:「快死的老虎還會多凶?」立刻他一揚鐵筆又打算進招。

  鹿加嘴角扭出一個冷狠的笑容,右手緊緊握著斧柄,用挑逗的眼光,瞪視著三人,好似希望他們三人趕快撲來,那麼他就能得報兩腳之仇的。

  三人漸漸攏上來,每人的兵器都指著鹿加——鄭吉首先發難,鐵筆一招「撥草尋蛇」直向鹿加玄門穴刺到,孫廷欣、田在堯立刻跟蹤進擊,三件兵器,一前一左一中,勢若奔雷般鹿加的雙眼,跟本不理會敵人的攻擊,只緊緊看著自己手中握著斧柄,好像在凝神定氣般——突然!

  鹿加行動了,持斧的右手向外一揮。立刻一個勢若天崩地裂的勁道,從他飛起的斧頭劃出。

  這招的確精妙霸道,足令秦嶺鐵爪等四人大驚,連秦嶺鐵爪這等老江湖,也辨不出這是何門下的功夫?內中最驚奇的還得算憶君了,他差點脫口大呼起來:「『玉女分錦』!他……他怎麼學來的?」

  要知「玉女分錦」正是「靈蛇鞭法」中之起手式,憶君從淩雲口中得知,玄機子之兩門徒武功素來是單傳,所以他要奇怪鹿加何得傳?且說鄭吉二人,一當鹿加使出這招「玉女分錦」都立時覺出不妥,胸前的壓力,沉若千鈞般沖來——血肉之軀如何能受此勁道?三人俱如此同一心思,立刻三人不約而同全儘快抽身後退。

  鹿加早殺得眼紅,尤其腹上吃鄭吉的兩腳,更是有生以來從未吃過的大虧,立刻他鐵鍊一抖,漫天陡地湧起片片斧影,由後而前攔去三人退路一一憶君心中更加吃驚。

  「『靈蛇翔空』……下招……下招會是什麼?是了,必定是『靈蛇反卷』……」

  鹿加使的第二招,正是靈蛇鞭法中之「靈蛇翔空」,只是他以鐵鍊連斧使出,細膩變化的地方少了許多,威猛卻有過之。

  鄭吉、孫廷欣、田在堯像操縱在鹿加手中的傀儡般,只覺背後勁風如縷,立刻他們俱不假思索,全部一晃身問到鹿加背後——鹿加哈哈大笑,早算定他們要如此,憶君也料以他們要如此,果然頭也不回,狂笑聲中,鱗光閃閃的巨斧——「呼!」地一聲——在頭頂掄個小圈,陡然向背後三人挪去,出手部位竟是毫釐不差。

  這三招威力真是一招強似一招,鄭吉等腳尚未站穩,鋒利的斧口距離他們的咽喉已不足一尺了——一聲暴喝,跟著三聲慘呼同時響起,鹿加「噔!噔!噔!」向前跨出三步,才轉頭一看——只見孫廷欣、田在堯早已身首異處,鄭吉被他師父拼命拖了一把,但左手仍齊跟被切斷,正奄奄一息躺在秦嶺鐵爪懷中。

  秦嶺鐵爪洪啟峰見自己徒兒,和幫裡同伴死傷成這模樣,氣得臉色發青,顫聲指著鹿加罵道:「好……好狠心的小子……」

  鹿加看自己將對方傷得這麼慘,也有些不忍心,呐呐道:「是……是你你自己不好,我早叫你們速速離開,否則我三招一出,自己也收不了手!「鹿加的解釋更令秦嶺鐵瓜難堪,他將鄭吉朝鄭元手中一放,淒地笑起來,花白的頭髮陡地根根倒豎,只見他怒喝道:「好小子心腸倒滿好的,快將師承說出,我老夫可再領教你自認了不起的三招!」

  其實以洪啟峰這等老手,尚要問別人師承,已可見對鹿加的驚駭,否則即是他不知鹿加來頭,也不肯訊問的。

  鹿加有些傻了,奇道:「什麼師承?我從沒聽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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