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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這隊駝隊有二十一人,三十匹駱駝。還有它騎在最前面的兩匹馬——

  左邊馬上坐著個濃髯老者,雖是花白的頭髮但仍精神抖擻,右邊一個臉烏烏色,像是剛修過鬍鬚的黑衣漢子,雖然冷眼看來他甚是粗野而不起眼,但細相又覺得全身輪廓氣質卻甚是秀氣超逸。

  這黑衣人大漢輕聲說道:「好一個漠海風光,真想不到夜晚的景色較白日簡直判若天堂地獄……」

  旁面的老者微微一笑,好像剛才那漢子的稱讚他般的高興,說道:「小兄弟!你是第一次來北方吧!」沙漠中變幻的景致可多呢!別看此時平靜如天堂,如果突起一陣風沙走石,包你消受不了

  那黑衣人大漢輕笑著道,道:「以前聽家中父老說大漠中風沙如何厲害,我從未身歷過,希望此次北方之行,能體會一下。」

  老者慈祥的一笑,雖然他對對方冀望大大不以為然,但他深信青年人的心裡,也不會得明顯的點破他。

  幾句談話後又沉默了來,一更,三更……過去,微風中已傳來朝氣,一行人仍慢慢行著——

  「老伯」黑衣大漢又開口了,道:「『佈雷肯』快到了嗎?我已感覺得像是進人有人的地區。一

  老者點著頭,贊道:「不錯!再翻過一個沙丘即看得著『佈雷肯』了,小兄弟你的感覺真銳敏,在沙漠中最需要這種警黨性。」

  老人像對這青年講述經驗——

  黑衣漢子笑了,自言自語道:「啊!十年苦練到底沒有荒廢。」

  過黑衣漢子是誰呢?想不到竟是遠行的憶君——

  原來憶君當年曾答允鳳霞,出門第一件事即至蒙古一趟,將十年前狼山「掛月峰」上的一段事情,告訴他們的父母及旅人——

  前提過憶君在淩雲手中得到了公孫惠龍的易容秘本,為了行動的方便,再者也因為興趣,所以他將自己化裝成一個粗豪牧人般。

  從家中出來後,雖然他機智絕世,但在單獨而毫無經驗的情況下,跋涉千里,實在不容易,因此他跟上一隊蒙族駝隊後面。

  而那老者正是駝隊首領——黎各。

  隆起的沙坡上,數十個小黑點努力向上攀登著,流沙的不易作力使上升甚為困難,但畢竟被他們爬到了頂上……

  「啊!」憶君驚呼起來——

  遠處獲撞的景色是如此情人,一個清澈的水潭,被圍於四丘之中,池邊繞著數百個擁幕,佈滿沿岸的只有沙漠中特具的矮樹和椰樹——

  「太美了!」憶君歎道:「直如隔絕塵世的桃源般,但願有朝一日我能有福至這裡居住一時……」

  黎各笑笑,指著遠遠村落道:「這就是老夫故居,這次遠行所獲的財利已足夠我渡過剩餘的一生,以後我再也不用離鄉了。」

  憶君看看距日出尚早,正可趁晨間清涼多趕一程,於是說道:「再會了老伯!謝謝老伯多日來照顧……」

  黎各一聽憶君急急就要他去,不禁挽留道:「小兄弟遠處來此,理當由我招呼一番,怎能不憩息一會再走呢?」

  憶君與黎各雖相處短短數日,但短短數目也使他們建立起深厚友誼,憶君很願意停留在此,但內心多事的他,卻不得不儘快趕程。

  經過數度挽留憶君俱辭謝了,黎各最後只好命手下提了三袋水囊給憶君,然後留戀地道:「既然小兄弟有急事,我也不敢強留,由此往西北前去,直行約千餘裡,即可達到『拜達裡克河』,不過聽說那裡最近有戰亂發生,小兄弟此去可要小心些,如果有緣重臨此地,務必要到咱們『佈雷肯』來,讓我老哥能痛痛快快招待你一番。」

  憶君對這不同種族而同類的老者,不覺大為感動,禁不住心中暗自發誓:「有一天我會回來,回到這裡這直爽的老哥家中……」

  而人的誓言,竟真的最後實現了——

  憶君從黎各口中,問明白至「拜達裡克河」的路途,一騎絕程而去——

  太陽的照射,使昨夜與晨間的涼爽完全沒了,但憶君深厚的內功,並不畏懼這些,如不是顧著龍兒,他一定要儘快狂奔——

  眩目的光芒,映著他烏黑的面孔,與黃沙黑裳顯出強烈的巧比。像永遠無窮盡的沙漠,呈現在他眼前,展鋪在龍兒蹄下,這一日猛趕,幾乎有七八百里了——

  一日輪轉,太陽又斜斜西下,清涼的微風好不容易又尋著空隙,鑽了出來將憶君衣抉激得老高。

  憶君提出水囊喝了數目,也喂了龍兒數口,然後拿出乾糧來咀嚼,心中煩惱地尋思:「不知還要走多久?」

  望著起伏天盡的漠海,他得不到答案。

  落日又沉下去些,與隆起的沙丘幾乎成了垂直,黑白分明的陰影,使摸海真如大海般——

  憶君幻想著居住在沙漠中民族生活的模樣——

  「蒙古人統統像黎各一般嗎?」憶君有些懷疑,雖然鐵莊主鐵解卓也是蒙人。

  憶君與鐵解卓相處親密,因此他的蒙語也說得流利得很。

  一個人行走確是太孤單,憶君如此想著:「如果此時有個伴兒該多好!」不禁又使他想起癡情的慧佝。

  雖然是日暮西下,但按漠中空曠無遮,憶君的現線仍可投射很遠,他此時真希望能遇到一個伴兒,打發這寂寞的行程——

  突然憶君叫起來,道:「看!煙!龍兒!那邊有煙!」

  果然遠遠的沙堆裡,冒出嫋嫋一起炊煙,在夕陽中份外顯明。

  憶君一揚手中韁繩,龍兒立刻放蹄奔出去——

  在垠垠漠海中能發現同類,任何人也免不了要興奮的。

  不一會兒,一個小巧的帳幕露出來了,帳外佇立著匹纖蹄隆胸的白馬,模樣十分神駿——

  但炊煙不見,並且也沒有人跡!

  憶君心中不覺有些納悶,本來以為又是碰見了沙漠的商隊,但怎會想是如此情況?

  「這人是誰?怎會孤身一人涉足大漠?」從只有一匹馬上他猜測是只有一人,不過他隨即想到自己不也是孤身一人,不禁啞然失笑——

  「這敢情好!兩個孤身客倒可互相作作伴!」憶君想得很天真,他沒有去尋思是不是別人有原因,才孤身一人的?

  憶君跨下馬,連喚數聲:「有人嗎?……請人在嗎?」

  待了一會兒卻不見有人啟幕出來。

  「奇怪!這是怎麼回事?」憶君想不能為何有帳、有馬、而沒有人?

  於是他將龍兒置在一旁,快步向快門走去。

  只見他一直行至門邊,又猶豫不能啟開它。

  「裡面有人嗎?」憶君自問道:「如果有人我這樣葬撞過去,不是太引起人反感?」

  「裡面有人嗎?……那麼人到那裡去了呢?……啊!會不是會是生病了?還是死了……」

  憶君一想到帳中人可能是生病了,無生的憐憫心不禁使他毅然撒開窗幕,目中跟著呼道:「我要進來了!」

  幕門掀開,裡面是黑壓壓的——

  突然一口長劍毒蛇般從內中吐出來,刃尖微微朝上,冷氣森森的劍氣直指著憶君咽喉要害,竟是快捷無價。

  這突變使得憶君駭了一大跳,但並沒有難到他,十年苦練而產生本能的反應,自然地一飄退後三丈。並不是了後連他別無他法,而是因他在未明瞭對方以前,憶君不願隨便動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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