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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憶君倒未曾聽過「白令奇」此名,聞言不禁問道:「『白令奇』!誰是『白令奇』?」

  古濮心中也正疑思重重,隨口答道:「白令奇即是『白令奇』!」

  憶君一聽這回答不是等於不答?一賭氣也就不再問,心想總之等下即能明白,不是嗎?——

  來者五騎一徑馳到古濮馬前一丈處才停住,中間那白馬上竟是一白髯長領老者,雖然他氣派不凡,但從他兩目四處閃視,卻顯出他過於謹慎而趨於懦弱。

  「啊!怎麼白大老闆親自出來收貨?」,古濮聞聲道,語氣間似乎與那人甚是熟絡。

  憶君心中一笑,暗道:「敢情那老頭即是要買咱們牛的!」

  那白髮老者果是「白令奇」,在「五原」堪稱第一大販牛商,與「古氏牧場」素有聯繫,每次「古」家之牛羊俱是交由他悉數收購,因此古濮與白令奇倒是熟識。

  白令奇寰顧四野古濮手下養出之牛群,不住暗自讚歎點頭,只見他哈哈一笑,但誰也聽得出他笑得甚是勉強,道:「古莊主別來無恙,莊主的這些牛可是趕來販賣的?」

  古濮心中大覺蹊蹺,也不禁暗罵道:「這老頭可是瞎了眼睛,這多牛不是來賣,難道趕來散心?」

  古濮雖已覺出事不尋常,但一見白令奇這種故裝糊塗的神情,也自氣憤難當,說道:「不錯,想是白大老闆無意收購吧!」

  白令奇神色一變,嚴肅的說道:「我勸莊主還是不要賣的!因為……」下面的話卻沒有說下去。

  古濮冷哼一聲:「既然白大老闆不肯收購,難道我古某竟不會他就,大老闆請吧!」

  古濮尚以為只是白令奇不願買他牛,於是下了逐客令。

  白令奇神色甚是委屈,口中呐呐說不上話來,只好一側身,立刻一個隨從呈上一封信來。

  白令奇裝出一臉無可奈何笑容,將信遞給古濮,說道:「古莊主!請看過此信即能明白。」

  古濮一伸手接過信來,一眼瞥見封套當中用紅字寫著數個「儲源館白令奇」字樣。「儲源館」正是白令奇所開設在鎮中之商號。

  古濮口中「唔!」一聲,旋即抽出封內一張白色信箋,紙質可是上好。

  只見上款寫是「字諭白令奇」,語氣是這麼專橫霸道,使得古濮搖著頭繼續往下看去——

  「近聞古氏牧場欲售出牛畜一批,特此先行警告,在未得吾准許之前,決不可購其一牛羊,如有所違,定遭殺戮之報。」

  下款署名「紫雲山屠諸方英。」

  古濮眉頭一皺,不屑地道:「人屠這傢伙是誰?」

  白令奇驚得連連搖手,悄聲道:「別亂說!褚山主是『蜈蚣幫』新近派出之分舵主,本事可大得緊呢!」

  憶君在旁聽得失笑,一看周圍那些勁裝大漢竟漸漸合攏上來,故意大聲道:「什麼『娛蚣幫』分舵主,小小一個人屠有什麼了不起?你喊他來我當場屠他給你看。」

  這話一出,周遭勁裝的「蜈蚣幫」大漢不禁都變了臉色,不過未曾接命令,他們卻是不敢妄動——

  白令奇駭得臉如土,強自鎮定道:「這位小兄弟是誰?說話輕聲點!給褚山主的人聽去就麻煩了!」

  古濮介紹道:「這是舍弟!君弟!來見見白大老闆。」

  憶君見其懦弱得緊,懶得招呼他,不屑地一點頭,仍繼續向大漢們取笑道:「哈!你們可是來撿牛屎的?今天咱們牛群吃草吃得稍晚些,請你們等會兒再來吧!」

  數十個大漢雖很得牙癢癢的,但仍是默聲不響,只用一雙眼睛虎視著憶君兄弟。

  古濮一見這情況,不禁暗驚「螟蚣幫」的戒律森嚴,心中也著實擔憂未來發展,生怕十數代基業會斷送在自己手中。

  「白老闆,請告訴我『紫雲人屠褚方英』在何處?我古某自會去尋他解決。」古濮仍很有禮地說道。

  想是白令奇太畏懼「人屠褚方英」之故,只見他連連搖手道:「古莊主!決不能輕身餡險,你我多年主顧還有什麼不可攤開講?我看還是清古莊主委屈點,『紫雲山』高手如雲呢!」

  古濮也自怒了,冷笑道:「既然白老闆如此怕事,難道我古某牛群只能銷給你一人?」說著竟要促騎前進。

  白令奇急得直搓雙手,像他這種圓滑商人,當然要面面顧到,何況古濮這樣大主顧,如何願意平白得罪,只見他陪笑道:「古莊主暫息雷霆,不是我白令奇不識好歹,實是有難言苦衷……」說時似乎甚害怕為旁人聽著,聲音放得極低。

  「要知『五原』任何一家商號俱收到請山主通告,莊主此去仍將白費心力。」

  古濮大驚道:「此話當真?」

  白令奇臉色縣是難看,只見他神色悲戚地道:「如不是莊主多年照顧敝號生意,白某也不願出來先與你通風報信了。」

  「再會!我可得立刻回去,免得引起褚山主疑心。」

  古濮望著白令奇等匆匆而去的背影,不禁咬牙切齒不住咒駡。

  「想不到『蜈蚣幫』居然敢欺負到頭頂上來。」古濮恨聲說道。

  這時那數十個勁裝大漢又分佈遠遠地監視著,古濮手下二十余個馬師靜待著場主吩咐,是要繼續前進?停留在此?還是掉頭返家?這在他們都沒有話說的。

  只有憶君反而成竹在胸,輕鬆得很。

  「大哥!咱們別管那烏人屠褚方英,先進城洗滌一下倒是正事。」

  古濮向來對幼弟甚為將就,何況他也得進城尋那「人屠褚方英」理論理論,或許要動手過招也說不定呢!

  於是古濮命令手下即是紮營停住,靜待他入城事情的發展。

  「五原」在西北還算得上一個市集,尤其對憶君來說更為新鮮熱鬧,見到路上來往的行人商旅,不禁都要投以好奇的一瞥。

  寬敝街道上,古濮與憶君輕騎緩進,一個神威凜凜,一個秀逸挺拔,引得路人評頭論足不住讚歎。

  突然憶君悄悄向古准說道:「後面怎麼老是有數個大漢盯著咱們?可是『蜈蚣幫』的?」

  古濮回頭一瞧,暗驚憶君警覺心之強,笑道:「你怎會想到是『蜈蚣幫』的呢?」

  憶君也微笑道:「看他們奇裝異服招搖過市,還會是什麼好路數?」憶君像是在分析線索般。

  古濮奇道:「如此你就敢確定他們是『蜈蚣幫』的?」

  憶君仍是慢條斯理,道:「這當然不全是,看他們三、五成群遊手好閒,一些也不像匆忙往返為生活而勞碌的商農,不是幫會跑腿還會是什麼?」

  古濮暗自驚歎幼弟目光思慮俱高人一等,但仍不滿意,覺得這些理由並不充分,繼續又問道:「難道你只憑揣測即可認定他們『蜈蚣幫』眾?難道你有先知之覺之能,竟可看穿人心?」

  憶君見大哥不相信自己,只好笑道:「你不相信可轉回去看看,是否那些人衣襟上都繡有一條黑色小蜈蚣?」

  古濮啞然失笑,知道又受了幼弟愚弄,然而也甚佩服憶君之目光仔細。

  二人一路行來,直至一名「悅來客棧」前才停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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