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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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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番話說得中肯之極,刹時大場中紛紛傳說這個道理,薑慈肮卻在人聲鼎沸中,施展蓋世輕功,頭也不回,一閃而去。 青蝠登時怔在當地,卻聽那秦允冷哼一聲,滿存不屑的口氣說道:「姓薑的沒種,夾尾巴跑啦!」 他和姜慈航曾會過一次,自己絲毫占不著上風,算起來,反到吃了虧,是以對薑慈航恨意甚深。競爾破口批評。 話聲方落,猛然身後一個冷冰的聲音道:「姓秦的別胡說?你是姜和尚的對手麼?」 秦允大怒,反身一瞧,卻見發話者竟是金戈艾長一。 他冷冷一哼,叱道:「艾大俠這話是何意思?」 艾長一雙目一翻道:「人人敬重薑慈航,你不准胡說!」 短短一共十二個字,但滿是命令語氣。 秦允勃然大怒道:「你是什麼東西,快給我滾開!」 他們兩人口角聲音較低,是以並未引起大眾注意。 艾長一不住冷笑,驀地一拳擊向秦允。 秦允可料不到艾長一性烈如此,竟爾用手相打,心知對方名列七奇之首,那敢大意,右臂一曲,一式「肘槌」疾撞而出。 「啪」一聲輕響,兩人肘,掌相觸,秦允但覺對方內力奇重,身形不由一蕩,向左邊傾斜一下才維持重心。 心驚之余,見艾長一也微微向後一仰,膽氣方才一壯,冷冷道:「動手麼?」 艾長一不住沖住他冷笑,笑中透出絲絲冷意,連秦允也辨不清到底是什麼意思,只不住提心吊膽防他沒聲沒息再來一下。 兩人正僵著,忽然場中一陣騷動,人群不由自主散開一線,秦允心中一驚,隨著望過去。 只見人群中走出兩個人來,奇怪的卻是全副武裝,完全朝廷官員打扮,服色鮮明,細一辨認,官階竟是中樞閣員的模樣,怪不得人群引起騷動。 兩人走進場中,勳服閃閃,龍行虎步,氣度倒也不凡,在場的雖都是武林豪傑人士,但對這國家高級官員仍不由自主存有一種敬仰之心。 秦允瞥見,登時臉色一變,那兩人似也瞧見秦允,正待上前,卻見秦允眼色相阻,不由怔立當地。 這時候人聲漸漸低沉下來,芷青四兄弟對這一切都似沒有看見,一齊越眾而去,卻見青蝠一揮長劍,沉聲說道:「金戈艾長一英雄賜教!」 芷青心中一動,然而還有更重要的事,於是四兄弟一齊大踏步走開。 岳多謙走出了山坳,讓涼風盡情地吹在他的臉上,他不知不覺地愈走愈快,那些磋峨巨岩在他腳下如飛地掠過,但是他一點也感覺不到,他的心中充滿了沒有邊際的空自。 遠處有一些薄薄的煙靄,被輕風吹卷著,在林梢間曼妙地飛舞,飛舞,終於消失了蹤跡。 岳多謙忽然覺得自己數十年的威名付之流水了,就象那些輕煙薄霧一樣,隨風而去,沒有聲音,也沒有影子。 一世英名,毀於一旦,他得到的是什麼呢? 只為了胡笠的一句話,這值得麼? 兩顆瑩晶的淚珠的岳老爺子的眼眶中滾動,那是英雄之淚,敗在青蝠的劍下,這深深地傷了岳老爺子的心。 岳多謙啊!你這麼沒出息麼?那浮名虛譽真值得那麼留戀麼?」 他揮袖擦去了淚珠,不停地對自己說:「浮名虛譽,又算得什麼?算得什麼?」 「為朋友兩肋插刀亦所不辭,這又算得什麼?」 但是他不得不想到:「可是,你和胡笠相並不深交啊!」 是的,岳多謙和胡笠相認不過兩月! 一個念頭極其自然地鑽入岳多謙的腦海:「胡笠輸給青蝠,那是因為青蝠是他的兄長啊,你輸給青蝠,青蝠是你的什麼人?他是你的敵人啊!」 這聲音像是愈來愈響亮,漸漸占滿了岳多謙整個心懷,於是在他蒼老的面頰上,從悲傷中逐漸透出了憤怒。 這聲音越來越響了,岳多謙的怒火也逐漸上升,他的身軀猛然抖顫著,背上的碎玉雙環輕輕相撞,發出「叮」的一聲。 岳多謙忽然控制住自己的忿怒,他竭力使自己冷靜下來,緩緩地對自己說:「這一仗完了,還有下一仗哩,下一仗,對付金戈……」 背後忽然出現了輕微的腳步聲,岳多謙在一刹那間,他願意離開全天下的人,遠遠地離開,絕不見任何一個人類,這腳步聲令他感到從未有過的恐慌,他背對著厲聲喝道:「什麼人?快給我滾開,滾得遠遠的,越遠越好!」 他急切地又加道:「滾呵;小心我殺了你!」 背後一片寂靜,那人也沒有滾,也沒有前進,岳多謙急怒大喝道:「什麼人?快……」 「爸,是我們!」 這四個字鑽入岳多謙的耳中,頓時帶給了他無限的親切,也有無限的傷心,他緩緩轉過身來,輕輕張開了兩臂,用力地擁抱著當先的幼子君青。 君青低聲地暗泣著,岳多謙卻是慢慢地鎮靜下來,他軒了軒白眉,做出一個慈祥地笑容,低聲道:「孩子,你們也來啦……」 芷青偷愉拭去了淚痕,他發現父親的聲音變得異常平靜而穩定,就如平常一樣,好象一點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他望著爸爸的臉頰,那蒼老的笑容也越來越和穆了。 在孩子們的面前,父親永遠是堅強的啊! 「孩子,媽媽可好?」 一方答道:「媽媽很好,爸爸——」 下面該說什麼呢? 岳多謙淡淡地扯開:「卓方,你好象瘦了一些。」 卓方從淚眼中儘量露出一個親切的微笑,淚光中,父親的白髮在飄動,就象終南山上秋天的蘆花一樣。 岳多謙撫了撫長須,握住君青的手,輕快地笑道:「君兒,你的小姑娘來了沒有?」 君青低聲道:「沒有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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