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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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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岳家母子到了宛河之陽,三個少年都購了馬,母親也坐在雇著的馬車上。煙塵滾滾,三匹駿馬護著馬車在小道上馳過。 不一會,他們上了一個山坡,忽然之間,一陣陣如雷鳴一般的聲音傳了過來,那聲音中還夾著陣陣呐喊聲。似乎成千的人在呼吼一般。 芷青側耳傾聽了一會,那聲響愈來愈高,間或還有一陣陣馬嘶嘶之聲,他回頭看了看一方,正要發話,馬車已轉過山坡,眼前覺時現出一幕壯觀無比的景象來—— 只見山坡下一帶平原,左右兩面對是整齊的兵馬,右面人數要比左面多得多,遠遠望去,只見黑壓壓地一大片,也分不出到底有多少人來,車馬當先一面大軍旗上面寫著鬥大的一個「金」字。 岳家三兄弟自幼住在深山中,但也曾聽說過當今朝廷正在和金國打仗,見了這情形,齊齊呵了一聲,同左面看去,果然旗上寫的是「大宋」兩字。 金陣中一降鼓聲喧天,一個高大無比的番將躍馬沖了出來,手中舞著一根粗長的狼牙棒,似乎在向宋軍挑戰。 宋軍陣中卻一味擂著震天戰鼓,對那身高體壯的番將的挑戰毫不理會。 但那一大隊金兵也只在原地吼叫罵戰,並不敢揮兵直進,似乎對這一小營宋兵甚是忌憚。 山坡上的芷青等人不禁有些奇怪,他們仔細向宋軍望去,只見那當中大營上飛揚著一面大旗,上面繡著一個鬥大的字:「岳」。軍前小車卻撐著小旗,上面繡的是「楊」字。 那邊金兵叫囂了一會,忽然在一棵大樹上升起一個草人,上面貼著一塊自布,白布上寫著「岳南蠻」三個漢字。 那高大番將猛然把狼牙棒往馬鞍上一橫,彎弓抽箭,反身射箭過去,只聽得「蔔」一聲,那支箭端端正正射入草人胸口,霎時金兵歡聲亂吼,而這邊宋兵卻個個咬牙切齒,但是仍然只是擂鼓而已,並不妄動。 一方猛然叫道:「大哥,我想起來啦,這軍隊的主將是岳飛。」 芷青和卓方同時一怔,一方道:「前次范叔叔上終南山來,不是說咱們出了一個少年大將岳飛麼?只怕就是這軍隊的主帥。」 許氏在車裡插口道:「嗯,我記得,范叔叔上次說這岳飛用兵如神,金兵最是伯他不過。」 這時忽然山下鼓聲驟歇,霎時「咚冬冬」三聲猛響,震耳欲聾,宋兵營中飛快地沖出一騎,馬上一個白袍壯漢,倒提一根黑色長槍而出。 霎時宋兵歡呼震天,那白袍將軍直沖出陣前,猛一勒馬,那馬長嘶一聲,人立起來。 那番將一橫狼牙棒,居然操著生硬的漢語道:「來將通名!」 那宋將一抖長槍,大喝道:「識得大將楊再興麼?」 宋軍又是震天一般陣歡呼,那番將一拍馬,舉起沉重的狼牙棒攻了進來。 那番將看來一身神力,舞著幾十斤重的鐵棒嗚嗚怪響,只見他躍馬越沖越近,呼地一下橫掃下來! 只聽得「當」一聲,接著紅纓一閃,那高大的番將慘叫一聲,被挑下馬來,橫屍地上! 宋將楊再興一揮長槍,登時宋兵掩殺過去,楊再興一馬當先,槍挑杆打,如入無人之境,金兵頓時敗退。 只聽得喊殺之聲越來越遠,戰場上只剩下漫天黃沙,良久才緩緩落了下來,那樹上吊著的草人還在左右晃蕩著。 岳家兄弟久居山中,對於時局毫無知識,但是這時見到這幕戰爭,心中竟是大覺暢快。 芷青道:「一方,你瞧見沒有,那楊再興方才那一手穩若磐石,捷比脫兔,竟然深得武學要訣呢。」 一方興奮地道:「前次范叔叔說金人侵略咱們,大哥,你瞧,他們那是咱們大宋軍隊的對手?」 可憐這三個自幼隱居深山的少年,不知道這時金兵南攻,禍及江北,若非靠幾個忠勇大將苦撐,早就亡國之禍了。 到了山下,隨時都能碰上一群流離逃難的老百姓,芷青忍不住上前探問,這才知道金人二次南下,大河以南已是城池盡失,甚至准水一帶也都成了番人勢力,雖賴幾個大將轉戰支撐,但是大家只能勉強安保江南半壁江山的了。 芷青等人一路來就全在山野中跋涉,是以竟然不知世局已有如此大變,看那些難民流離顛沛之苦,不禁側然,但是身負重任,好不容易得著「鐵騎令」的下落,還有君弟的遭擒,這一切都得找著爸爸才能有辦法,芷青身為長子,心中真是又愧又急。 卓方忽然道:「大哥,你們有沒有發現一件怪事——」 一方插道:「什麼怪事?」 卓方道:「從來聽說武林七奇都是行蹤神秘,譬如說爸爸,一隱居就是三十年,尋常那能碰得著他,可是,這次咱們下山以來,一連碰上了幾個了不得的高手——」 芷青道:「卓方,你是說咱們碰著的那幾個高手全是武林七奇中的人麼?」 卓方道:「正是,憑良心說,咱們所遇上的幾個,每一個都是高深莫測,錯非武林七奇中的,天下難道還有那麼多高手?」 芷青點頭道:「就是上次在少林寺中震毀佛像的蒙面客也委實了不得——」 卓方接道:「所以,我說這就是怪事啦,一向行蹤神秘的七大奇人看來都重現江湖,只伯——」 一方奇道:「只怕什麼?」 卓方道:「只怕有什麼大變要發生了——」 天光鬥然一暗,兩塊疾行而來的厚烏雲遮住了日光,霎時豔麗盡失,空中顯出一派皆天黑地的氣概來。 卓方仰首看了看天,道:「天有不測風雲……」 是的,正如卓方所言,世事亦複如此,就當這時刻,武林中醞釀著一個空前大變,名震寰宇的七大奇人將同時牽入這旋渦之中哩! 積雪開始微融了—— 芷青輕輕躺在洞口的枯草堆上,洞內傳出母親和弟弟們勻靜的呼吸聲,山中靜得象死一樣,連蟲鳴聲都沒有。 芷青斜靠著,他望著黑籃的天空,疏疏有幾顆星光。 「這靜夜,爸在那兒呢?」他眨了眨眼眼,天上的星兒也眨了眨眼。 「也許,他也在看這星兒吧……」 有一個問題,他一直不敢去深思,但每當他靜下來的時候,這個問題便自然鑽進他的腦海—— 「爸和劍神究竟誰強呢?」 「如果,那石屋中的光頭老人是七奇中的人物的話,那麼——」他想到那鬼神莫測的一掌:「那麼,劍神的功力可由此推知,那麼實在太可怕了……」 「難怪那天晚上,爸爸把行囊背上肩背時,撫弄著那對『碎玉雙環』,臉上露出決別的神色……唉……」 淚水悄悄湧上芷青的眼眶,從那淚水中,他似乎又看見了父親背著行李,望著門楣上「出岫無心」四個字,蒼老的臉上露出苦笑自責的神情…… 他輕歎了一聲,緩緩閉上了眼,但是一當他合上眼,另一幕景象又飄過腦海—— 他像是看見父親帶著嚴肅的表情,把一卷皮紙遞給了他,正色地道:「芷青,爸走了,家中的事好生照料。」 他忽覺熱血上湧,呼的一掌拍在身旁巨石上,那石塊立刻成了一堆石屑。 「嘿,好掌力!」 一個聲音發自石後,芷青一躍而起,整個身子還橫在空中,便猛然一個翻身,右掌七分發,三分收,呼地一掌反拍過去,只覺那石後之人鬥然一閃身形,登時自己掌力落空。 呼一聲,芷青落了下來,只見對方竟然站著兩個少年,都是一般打扮,身上披著極貴重的狐裘,借著星光,只見兩人都是劍眉星目,長得白胖俊秀,分明是兩個富家公子的模樣,卻不知怎地跑上這等窮荒山野,而且似乎身懷上乘武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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