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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柔能克剛雖是千古至理,但是若是寓剛強於柔韌之中,豈非相輔相濟,威力大增?」

  此念一生,再看那舉招下面的注釋,只覺一句句如行雲流水般從心中流過,君青不禁大喜。

  要知君青方才所悟道理看來簡單,其實乃是松陵老人一生武學至理,這「定陽真經」中全部武功雖然玲琳滿目,美處無窮,但總是依著這一個道理推出來的,這「定陽」兩字就含有「定陽剛之勁于陰弱之力」的意思。

  這「萬柔拳法」一共十八路,君青雖然一招也沒有練,但是當他讀完口訣注釋,這拳法中的精要處已是了然於胸,他起身照著書上所記騰躍之法,一式一式練習了一遍,只覺身體像是鬥然變輕了許多,快捷之處令他意想不到。

  其實這就全得歸功於他深厚的內功底子,所以學起來事半功倍,而且他心中早已領悟了不少武學上乘道理,只是不曾實際試用過罷了。

  他又照著練了兩遍,只覺愈來愈熟,愈來愈快,到了第四遍時,他鬥然想起一事,不禁呆了下來。

  原來他發現這幾遍自己雖是在練習輕功身法,但是手腳也不知不覺照著再練習,只是自己全神貫注,不曾發覺,這時他那套輕功身法固然已練成,但是這「萬柔拳法」的一切招式也全學上了身,想摔都摔不脫了。

  他呆了一陣,隨手一揮,不由自主地上下一抖,正是萬柔拳的第一招,而且施得精妙無比,一絲不錯。

  他呼呼一連發出三招,一招力道比一招強,本來他始終配合不好力道,現在像是豁然貫通了,但他卻輕歎了一聲,臉上了無喜色。

  他自言自語道:「小時候,我不肯練武,二哥笑我遲早有一天還是會練的,他說岳家的子孫沒有不會武的,這話果然給他對了……」

  他是一個極富幻想的人,小時候一提到練武,他馬上就幻想出一幅血淋淋的拼鬥景象,是以怎麼樣也不肯學武,這時他已經學上了身,卻又幻想行俠仗義的種種好處,竭力試著尋找學武的百般好處,他憧憬著仗劍的古遊俠,為人間主持正義,除暴安良……

  他猛一拍腿,叫道:「對,聖人也說過『除惡務盡』,可見除惡就是行善,對壞人正應如此!」

  於是他像是找到了極佳的理由,霎時之間,他覺得習武是名正言順的了。

  這一刹那間,在他胸中埋藏了十七年的豪氣鬥然激發了出來,他長嘯一聲,暗道:「至少,練好武功也不至於被關在這兒一無可施了。」

  這時,頂上又是一陣絞盤之聲,果然不一會,那石岩緩緩移開,那個姑娘的聲音:「喂。」

  君青應道:「司徒姑娘——」

  司徒姑娘道:「你沒睡嗎?」

  君青怔了一怔,道:「啊,我糊塗啦,這是半夜麼?」

  外面司徒姑娘輕笑道:「是啊,剛才交三鼓。」

  君青忍不住問道:「司徒姑娘,這是什麼地方?你怎麼知道我姓岳?」

  司徒姑娘道:「這裡呀——叫做『水底宮』。」

  君青奇道:「水底宮?沒有聽過,這兒在水底下麼?」

  司徒姑娘道:「自然是在水底下啊,要沒有這般奇處,我爹爹怎會選這地方來住。」

  君青大奇,腦筋一轉,道:「你爹爹?你爹爹是誰?」

  司徒姑娘笑道:「我爹爹是宮主。」

  君青原本聰明無比,心想:「她既是這什麼『水底宮』的宮主女兒,又知我姓岳,可見這宮主是有心要把我捉來的了。」

  他原想叫司徒姑娘找根繩索把自己吊出去,此時想到她乃是宮主的女兒,心中一陣不自在,就住口不言。

  那司徒姑娘聽他不作聲,忙柔聲道:「你在底下一定悶極啦,我聽爹爹說他要用你把一個什麼岳鐵馬逼來,岳鐵馬是誰呀?」

  君青沉聲道:「是我爸爸。」

  那司徒姑娘似乎驚了一會,繼續道:「不管怎麼樣,我明天先叫爹爹放你上來再說,我爹爹最是聽我話—一」

  君青暗暗哼了一聲,心道:「我可不領你的情,瞧我再練幾天跳不跳得出來?」

  那司徒姑娘道:「我走啦,明兒再送東西來。」

  那絞盤的聲音去了好半天,君青還呆坐在那兒。他暗暗想到:「是什麼人要尋爸爸的晦氣?哼!」

  他一把抓起那本「定陽真經」,用力地翻到下一頁,仔細參悟起來。

  兩個時辰之後,君青又從那定陽真經中領悟出許多別人一年也無法領悟到的東西,他輕歎一聲忖道:「我要靜坐一會,仔細連貫一下了。想不到武學之奧秘,玄妙如斯。」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試著努力往一縱,他的身形輕飄飄地躍起兩丈之高——這個高度距離頂上還差一大截,因此使得岳君青大為失望——然而,他一夜之間,練就這等輕功,只怕已是無人能信了。

  「喂,岳公子——」

  君青抬頭道:「司徒姑娘,怎麼?」

  司徒姑娘的聲音顯有些優愁,輕聲道:「平常我爹爹總是聽我的話,那曉得我叫他先放你上來,他卻是不肯,我—-」

  君青道:「你怎麼?」

  她原是想說「我哭了兩場他仍不睬」,但隨即想到這話甚是有失面子,就住口不說。

  偏偏君青沒有聽到下文,又加了一句:「你怎麼啦?」

  她連忙扯開話頭,失聲道:「喂,你叫什麼名字?」

  君青怔了一怔,才答道:「我叫岳君青。」

  那司徒姑娘道:「我叫司徒丹。」

  君青道:「司徒姑娘,令尊名諱能不能見告?」

  司徒丹道:「我爹爹叫司徒青松。」

  君青默念著「司徒青松」這名字,只覺陌生地緊,從來沒有聽過。

  這時那司徒丹突然驚慌地道:「喂…岳……岳君青……有人來了,我要走啦……」

  君青在心裡面冷笑道:「哼,管你司徒青松是什麼人,只要我練到能跑出去,好歹叫你知道點厲害。」

  於是,他又翻開了秘笈。

  這怪洞中渾渾然的,分不出白天還是黑夜。

  君青拿著一節枯竹,依照著「定陽真經」上惟一的劍招練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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