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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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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錯步沉身左手一記「望鄉回首」點向雷昌年曲尺,右掌五指外彈,暗藏小天星內家掌力。 雷昌年掌上功夫享譽武林,只見他幻招一收,雙掌前跨一搓,呼呼劈出四掌。 秋月拳招陰柔之勁多於陽剛之勁,芷青使到第十招上,鬥然大喝一聲,雙掌變掌為拳,猛然一彎下擊,正是範立亭名震天下的「寒砧摧木掌」! 雷昌年凝神接了數招,只覺芷青掌緣拳骨之間,宛如千斤巨斧,而招變之靈巧又快疾無比,心中不禁駭然,暗道:「鐵馬岳多謙拳上功夫原來也這等了得。」 這時他雙臂左右一抖,正是平生絕技「霧幻煙迷」,雙掌鬥然化成千百,只見他長須飄飄,衣帶曳曳,端的不愧 「百手仙翁」四字! 芷青猛覺眼前一花,自己已深陷對手掌影之中,他心中雖慌,但已不由自主施出一招「殘楓枯桑」。 只見他身形宛如枯桑殘葉在秋風中飄搖不定,而雷昌年他百般攻勢—一落了空—— 芷青緊接著一招「西風凋楠」,單掌一翻而出,霎時有如狂風大作,雷昌年衣襟飄然亂動,猛然退了三步,大叫道:「寒砧摧木掌!」 芷青朗聲道:「雷老前輩好眼力。」 雷昌年反身道:「總舵主聽稟,這場架老朽是不能打的了——老朽甘願受幫規制裁。」 白公哲卻淡淡一笑道:「雷二哥義重如山,咱們欽佩還來不及,豈言制裁,兄弟們,咱們走!」 霎時間。天豹幫眾退得一乾二淨,君青發覺有兩道似怨似嗔的目光盯著卓方,然而卓方直如未覺。 一方道:「怎麼那姓雷的一認出『寒砧摧木掌』馬上就收手而去?」 芷青茫然搖了搖頭。 原來當年,雷昌年被「燕雲十八騎」圍攻,散手神拳范立亭路見不平,因此和燕雲十八騎結下樑子,十八騎在居庸關擺下死約會,範立亭隻身赴敵,關上一戰,散手神拳以「寒砧摧木掌」速斃七敵,從此「寒砧摧木掌」名滿天下,而雷昌年因感範立亭之德,見芷青施出此掌,立刻認栽而去。 一方等這才回首叫道:「媽,咱們在少林寺上聽人說是終南山山崩了,急得星夜趕來,媽,到底是怎麼回事?」 許氏望著四個兒子,眼淚再也忍不住,含著淚道:「山崩的地方正是咱們家,老天爺幫忙,君兒——」 這時他們忽然發覺君青背對著他們癡癡望著天,不知在幹什麼,芷青上前拉他胳膊,忽覺一股勁遭襲了上來,他吃了一驚,連忙幌身一退,君青已轉過身來道:「強盜都跑啦。」 一方等人沒有看到方才一幕,芷青卻暗暗悶呐,不過他並未開口。 許氏說到君青力推巨石逃出南山,芷青等三人都是大大吃驚,一齊望著君青。 一方想起方才君青搶救母親時一擊而斃敵人的情形,大叫道:「君弟,原來你在偷偷學武—一」 君青忙道:「沒有,沒有。我方才在洞中才學會一招。」 接著就把在洞中的奇遇說了一遍,從懷中取出那本「定陽真經」遞給芷青道:「大哥,這給你。」 苗青道:「這可不成,君弟與這位老前輩有緣,冥冥中偏偏讓你得了這書,若要推讓,豈非有違天意?」 君青在洞中時本決心把這書送給大哥,但是此時他竟不再堅持,把書卷悄悄放入懷中。 方才他觀看大哥與百手仙翁拼鬥,雖然他一共只學了一招,但是竟覺腦海中鬥然湧起千頭萬緒,每看一招,便覺心中一震,宛如抓住了什麼,但是仔細一想,卻又不知其妙,心中不覺大為悶呐。 卓方道:「若是要去清河莊,路上不遠處正有一處客店,咱們可以去休息。」 許氏點頭,她的眼光輪流地落在四個孩子的臉上,她疲累的臉上綻開了笑容,她望瞭望天,輕聲道:「至少,我們團圓了,我們不再分離——一」 客店裡,夜闌人靜。 所有的旅客都帶著白天的疲累走入了夢鄉,只有一個人例外——他,岳君青。 他發癡似地躺在床上,無窮零亂的影子在他頭中閃過,每個影子閃過他都像是領悟了什麼,但是卻又像是一無所得,他苦思著。 窗外,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君弟,出來。」 是芷青的聲音,他愕然跑出去,只見芷青向他招了招手,往室外走去,他只好默默跟著。 到了一個林子裡,芷青止步道:「君弟,我瞧你學了那『定陽真經」上一招之後,必是頗多心得?」 君青皺著眉將自己的感覺說了出來,芷青大喜道:「什麼?你已到了這個程度?」 鬥然他想起爸爸平常談起君青時拈須得意的神態,不禁恍然,暗道:「原來君弟已有極深厚的內功,哈,這可是爸爸的傑作。」 於是他輕聲道:「君弟,我演幾手招式給你看,你試著拆拆看看。」說著一掌輕輕拍來,君青下意識一閃身,欺步而過,芷青暗喜,又是一掌拍出,君青手隨心意,竟然還了一招。芷青知道乘這時激發他的靈機,對他大是有益,於是拼命記憶方才對付『百手仙翁』時所用的招式,一招一招地使出,只是一點勁力也不用上。 君青起初覺得不慣之極,漸漸芷青那些招式的重施,使他逐漸勾起片斷的記憶,那些零碎的靈感鬥然間想是連貫起來,舉手投足之間莫不中節。 芷青,暗喜道:「成了。」手下漸漸加快,君青只如不覺,一招一式封得有守有攻,只是用勁之間不能配合,顯得時輕時重,有點不倫不類。 芷青誘他拆完第二遍,自然而然輕輕施出那招「西風凋楠」來,日間他曾用這招逼退「百手仙翁」,乃是「寒砧摧木掌」的妙著。 雖然此時他一絲勁道也沒有用,但是招式之神妙,仍然難以招架,他施出一半,想到君青必然難接此招,正待收手,卻見君青全神貫注,心手相通,極其自然地在掌一翻,右掌一揮一抖,轟然沉響—— 芷青吃了一驚,連忙手中吐勁,藉隙倒竄三步,仍覺掌中發熱,心中不由大喜,叫道:「君弟,妙極啦。」 君青一呆,想起方才這招乃是從「定陽真經」中學得的,不過與前後招式相連,另有一番一氣呵成之威,回想方才自己的各招各式,歷歷如在目前,驚喜之餘,反倒有點糊塗。 芷青見他臉色木然,大聲道:「喂,君弟,你只要運勁之際多練習一會,今天這些招式就全能排用場啦。」 君青茫然點了點頭,芷青喜孜孜地叫道:「君弟,真的,這些招式全成啦——」 君青像是鬥然驚醒,也大叫道:「我知道,我知道——」 夜風律律作響,月色朦朧,偶而兩片烏雲,掩住了清輝,黑夜,寂靜。 周遭是如此時靜,樹葉相擦都能發出刺耳的聲音。的得、的得,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在靜夜裡尤其顯到清晰無比。 漸漸,行得近了,是兩匹馬,馬上坐著兩個雄偉的騎士,淡淡的月光下,依稀可辨出兩個虯髯的黑臉,左面的一個抖著馬鞭,在空中呼地抽出一鞭,「劈拍」一聲,清脆的音聲傳出很遠! 他仰首望望天,低聲道:「再趕一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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