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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九


  杜天林道:「家師退隱江湖多年,不願重入武林。是以自送在下離山后,獨自飄逸而去,現在隱逸何處,便連在下也不得而知,怎能告訴你呢?」

  神龍自然不會相信杜天林這一套話,面上神色鬥然一沉,冷笑一聲道:「你以為老夫會相信這一套麼?」

  杜天林雙手一攤,作出無可奈何之狀道:「相信與否在於先生。在下有何主張?」

  神龍面色更是陰沉,冷冷地道:「老夫先以為你乃少林門下,後又得知你乃白氏門下,是以一直對你客客氣氣,你要再如此刁難,可怨不得老夫了!」

  杜天林哼了一聲並不作答。

  神龍微微一頓又道:「老夫只問你一句,那白回龍現在何處?」

  杜天林見他一再出言狂傲,心中抑止不住產生了極大的反感,冷笑一聲道:「莫說在下的確不知,便是知曉,不告訴你又待如何?」

  神龍面上掠過一絲殺氣,冰冷的說道:「老夫先將你打傷活捉,教你求生不得,逼你帶路去見白回龍——」

  杜天林仰天一聲冷笑道:「你便試試看吧!」

  他再度向神龍挑戰,但是心中有數,決不能讓神龍先行出手了,爭鬥下去,自己雖然能支持一刻,但拚至最後,想要全身而退也是萬難,是以不如先行發動進攻,三五招內逼退神龍,找尋機會調頭便走方為上策。

  他此時頭腦反倒是出奇的冷靜,心念一定,鬥然大吼一聲,飛身上前,雙掌交相推出。

  神龍到沒有想到杜天林說打便打,只覺勁風襲體而生,忙一錯步,左手一揮,右掌半推而出。

  杜天林下定了決心,採取硬拚的打法,雙掌絲毫不變,平平直迎而上。

  兩股內力平空一觸,神龍身形一晃,但他內力收放自如,這隨手一揮已重如山嶽,杜天林只覺雙肩一麻,被迫要向後借勢禦力。

  但他知道自己只要後退一步,便再無搶攻的機會,於是咬牙忍了下來,左掌一平,右掌斜削而出,再度發出達摩神功。

  他在絕谷秘洞之中受教于少林方丈,達摩神功雖已練就,只是招式之間配合不熟,但此時被迫一再使出,已逐漸融會貫通,這一掌削出,無諭方位,力道,均屬上乘,神龍只覺那一股柔和的力道再次襲體而生,不敢托大,向後急急側跨一步。

  杜天林掌勢直驅直入,眼看打空了,他大吼一聲,齊個身形忽然蹲了下來,左掌向後一收,倒貼于背宮之上,右掌劃了一個圓弧,再度當胸而立,同時轉過真氣,直劈過去。

  這一式正是達摩真謎解中第七式,杜天林雖一直使用達摩神功,但始終未能依式進行,這時右掌一擊成空,突然之間福至心靈,左掌倒收,右掌再出,身形半曲,正是那洞中石牆上的姿態。

  這個念頭好比閃電一般掠過杜天林腦際,霎時之間他好比恍然大悟,原來在這種情勢下,正好採用這一個姿態發招,當日少林方丈曾對自己說過招式之連貫須要臨敵磨練,果然一點也不錯!

  這下他依然照壁上姿態出招,威力何止倍增,連他自己也不敢相信,只聽「嗚」的一聲銳響,右掌發出的劈空掌力就好比有形之物,猛飛而去。

  神龍驟然大吃一驚,面目亦不禁為之失色,他萬萬意料不到杜天林鬥然內力增強如此,急忙中不願勉力硬架,身形一仰向後倒射而出,急切間行動,衣袂帶過半空發出嘶的一聲輕響!

  杜天林一招逼退神龍,不敢絲毫大意,不待神龍身形站立穩固,左右雙掌連震,劈空內力在半空呼呼飛過,聲勢好不驚人!

  神龍此刻先機盡失,體內真氣不及調和,只得再次向後急退,霎時兩人之間距離已到了七、八丈之遙!

  杜天林閃目一望,心知此時乃是最佳逃離現場之機,當下大吼一聲道:「快走!」

  身隨音起,向左後方猛竄而出,那金蛇幫主早已用「傳音入密」之術通知了賀雲,這時在見杜天林已然發動身形向左掠開,緊跟著一個翻身向右便走。

  兩人身形均十分快捷,神龍在七、八丈外方才落地,忽然見杜天林、金蛇幫主兩人分跑左右,而遠處樹叢中也拔起一條人影向後倒飛而去,一刹時三條人影向三個不同方向猛飛而去,尤其是杜天林,他心中明白,神龍若是死不甘心果真要追趕上來,八成會選擇自己為其目標,是以身形絕不敢滯留分毫。

  他的輕身功夫原本不差,再加上鍛練過「達摩神功」後更是輕靈無比,幾個起落之間,已在數十丈外。

  他連頭都不敢回轉,一口氣奔出好幾裡路,並且不斷改變方向,估計神龍不可能跟隨而來,這才放慢足步。

  一直到此刻,杜天林才覺恢復了思想能力,第一個感覺便是出奇的勞累。

  剛才和神龍拚命搏鬥時,可能用盡全力,當時還不感到如何,此刻危難已去,發現雙臂之間隱隱酸麻,於是找了路邊較為隱秘之處緩緩坐了下來。

  杜天林先行運了一會氣,讓疲乏之處逐漸恢復,這時腦海之中充滿了思慮。

  自出絕谷之後,這是第一次與人動手,而動手的物件卻是蓋世高人西域神龍,這一場硬仗拚鬥下來,杜天林深深感到神龍功力的深厚。

  與神龍同處一流身手的人,杜天林已經會過好幾個了,但是卻從沒有神龍如此氣勢,自己若非絕谷又逢奇遇,根本不能在他手下有所作為,這西域神龍昔年威震中原,的確是名不虛傳。

  最可怕的是經過這一場博鬥,杜天林心中對神龍隱隱的產生了一種難以形容的懼怕之心,其實他並沒有在神龍手中遭到創傷,但這種懼怕卻深深印入他的心中,也便是由於這種心理,使得他突萌逃走之念。

  想著想著,杜天林不由微微歎了一口氣,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自己激戰之中已然觸發靈機,領悟到「達摩神功」在內力運用和招式變化之間配合的奧秘,方才自己一招使出,威力之強不敢想像,若是招招式式均能如此,自己的功夫便罕有其匹了。

  一念及此,心中漸生奮發之感,忽然他又想起方才和自己一起退逃的賀雲姐妹,不知此刻是否也已安然逃脫了?

  那賀雲沒有什麼問題,金蛇幫主卻是神龍必欲得之而後心甘的人物,不過以她一身功夫及靈活頭腦,大約也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想起賀氏姐妹,杜天林心中不由生起一種悵然之感。

  自己自下山以來,原本是金蛇幫的死敵,不斷打探幫中秘密,卻不料這個幫會乃是神龍一手佈置在中原的魚鉺。

  這神龍野心勃勃,不知又有什麼企圖,金蛇幫主陰謀重重,實力極強,實是中原武林之心腹大患,天幸這幫主忽然向神龍攤牌,要求離去.這一來幫主的秘密及神龍的企圖,只要下次見著賀氏姊妹不難知曉,而中原武林也著實少了一大芒刺!

  這時杜天林腦海中沉浮的盡是金蛇幫賀氏姐妹的音容,尤其是幫主方才在自己與神龍搏鬥之前那一份關注之情,明顯的流露出對自已有極好的印象。

  杜天林在內心深處不由得發生了陶醉之處,但一念起賀雲在河畔一人獨言自語的情形,心情立刻轉變得十分凝重起來。

  每當想起這種事情,杜天林心頭總是抑止不住的煩惱,但每一次都不能自尋一個答案,總是讓它深藏心中不了了之。

  杜天林呆想了一會,心中忖道:「杜天林啊!你可要拿定主意才行!」

  他思前想後在口中不住默念著,良久良久……

  天色漸漸地晚了,樹林中歸鳥吱吱喳喳地叫著,對著向晚的日頭,似正在討論一天的辛勤得失。

  這時在一條隱蔽而荒僻的山道上,一個人影緩緩地獨行著,夕陽斜斜地曬照在他的身上,影子拖得好長。

  山道的兩邊,全是幾乎高聳入雲的山峰,而且陡直已極,在山道上抬頭上望,只能看見一小片天幕,浮雲,益發顯得這裡地勢奇絕。

  那個人在山道中行走,道路是碎石夾著硬土,很不平坦,而且中間雜草青蔥蔓延,若非腳下練有功夫,尋常人,便連邁步也感困難。

  那人抬起頭來,一道金黃色的陽光正好照在他側面,只見他年紀青青,雖是風塵僕僕,但掩不住的英氣仍是流露無遺,這個趕路的青年正是杜天林。

  杜天林現在一心一意只有向百花谷中趕去。

  自從那一日被血魔逼下絕谷,和金刀之約便紿終不得兌現,好在自己已經告知他百花谷所在及事情的重要,說不定金刀已經先一步到百花谷了。

  一路上杜天林也特別留神,打聽金刀谷三木的訊息,但始終不得要領,看來只有此一可能,所以杜天林才又匆匆趕向百花谷來。

  這百花谷地位極是偏僻,終年絕少人跡,谷中景色奇豔,但谷外卻是平平常常一座青山。

  杜天林循著山道行走,只覺地勢越來越是崎嶇,有些地方甚至非得要施展輕功才能越過,不由心中暗暗忖道:「難怪此處終年絕無人跡了!」

  但隨又忖道:「若是有人經常走動,此處山道恐怕已被慢慢踏平,也不會這等崎嶇難行了,所謂先人開路,後人縱馬,也便是這個意思了!」

  他東想西想,連自己也暗覺好笑,再向前走了一會,乃是一處山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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