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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三


  只聽「彭」的一聲,杜天林以背迎掌,卻借著這一掌之力,整個身形如斷線鷂般飛過譚幫主的頭頂,疾愈流星般飄出十多丈外。

  杜天林只覺這一掌好不沉重,宛如重了一記萬斤巨錘,面上口耳是鮮血直冒,連神智都幾乎要昏死過去。

  霎時之間,杜天林自心中生出一種強悍之氣,現在他距敵人已有十丈以上的距離,要跑出去,也就是這一個機會了。

  他估計自己雖然內傷甚重,但內臟肺腑未受重創,當下不敢再事停留,咬牙向前拔足就奔。

  鮮血滴了下來,在地上灑成一線,譚幫主一掌擊出,不見杜天林抵擋,反倒硬挺一掌,不由呆了一呆。

  這時杜天林鼓勇逃出,若是讓他逃出重圍,一切佈置都成泡影,心中焦急,口中大喝一聲道:「往那裡走!」

  杜天林必中怒火中燒,這譚幫主與自己毫無怨仇,在這等情況之下,仍然全力對付自己,這一口氣實在忍耐不下。

  他受傷的身子自然不及對方輕盈,幾個起落之下,譚幫主距他只有五丈遠近。

  杜天林咬牙將全身功力皆集聚在左掌之上,仍然拼命向前奔跑。

  譚幫主追了兩步,呼的一聲身子飛在空中,左臂一圈,右掌疾送而出,運的是劈空內力遙擊打法。

  杜天林只覺背心鬥然壓力增大,不用回頭便知譚幫主的身形已追近到內力可及的距離之內。

  這時候再也容不得他遲疑,立即勉強側翻身形,左掌一揮而出,無聲無息的向譚幫主猶在半空中的身形拍出一掌。

  他已顧不得這一掌推出的後果如何,同時間身形在地上一滾,向右邊石壁上直躍而去。

  譚幫主只覺雙掌一重,杜天林這一式拼命反擊力大無比,自己掌力為之一窒,一時之間遞不出去。

  他雙掌向外一分,化去杜天林的內力,但杜天林這一掌力道延續甚久,他一直感覺雙臂上擔負奇重,等到完全化去時,身形已不能再維持在空中,只得飄然落地。

  杜天林的身形已向右方逃走了,他頓了一頓,大喝一聲道:「往那裡逃!」

  縱身再追,杜天林拼命跑了幾步,只覺真力向四下散去,一種支撐不住的感覺襲向全身。

  他幾乎想放棄逃生了,這時耳邊傳來血魔怒喝之聲說道:「活捉不住他,咱們可要前功盡棄了!」

  這一句話使杜天林的內心大大的為之一震,也激起了杜天林體內無可測度的潛力,他默默的忖道:「便是死也不讓他活捉——」

  只見突然之間,這個垂死之人的速度驟然增快,譚幫主掠身向前,二丈之內竟是愈追愈遠!

  血魔在後方看得呆了,眼睜睜地看著杜天林一口氣沖到山道轉角之處,譚幫主猶在三丈開外——

  杜天林來到轉角,忽然一股凜冽的山風迎面吹過來 他忽然覺得心神一陣冷靜,暗暗忖道:「再無餘力奔跑,便跳下崖去死個粉身碎骨吧!」

  只見他反身過來,對著譚幫主一聲冷笑,倒翻身子向左方深谷一跳而下。

  譚幫主呼地一聲沖到崖邊,心中又驚又震,眼見杜天林的身形立滾而下,再也來不及搶抓。

  這時山風斗然加勁,谷中層層雲氣直撲上來,登時谷底便是一片雲海,那裡還看得見杜天林的身體?

  血魔在十丈之外呼地一聲飛了過來,身軀在崖邊好比鐵釘一般釘立下來。

  譚幫主呆了一會,喃喃地道:「他……他跳下去了——」

  血魔臉上露出極端古怪的神色,不住地道:「糟了糟了……」

  譚幫主歎了一口氣道:「想不到此人如此剛烈——」

  血魔頓足道:「若是谷三木知道此事,不知要怎樣才好!」

  譚幫主默然無語,血魔想了一會,慢慢平靜了下來,低沉著聲音道:「咱們先離開此地再作打算。」

  曙光劃破了黑暗,清風緩緩地將霧氣層層吹散,又是一天開始了。

  深谷中仍是死一般的寂靜,便連飛鳥也絕少棲息於此,地上鋪蓋著厚厚的落葉,多少年來山谷中草木葉枯落在地面,從無人跡,已然驟積成堆。

  夜來的露水濡濕了深谷中每一個角落,初陽將水分散發,日復一日,月複一月。

  在深谷中有一個人平平躺臥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仿佛失去了生命一般,只有胸腹間些微的起伏,證明出他仍然生存在世間。

  清風不斷吹拂,初陽漸漸升起,自山頂直接照射到山谷,那個人緩緩移動了一會,終於吃力的睜開眼睛。

  他茫然望了一會,勉強坐起身來,只見他前胸全是血液,衣衫破損,右臂軟綿綿地垂在體側,分明是折斷臂骨,頭髮散亂斜折,雖有憔悴狼狽無比,仍然掩不住一股清雋之氣,正是死處逢生,跳下深谷重慶生還的杜天林。

  杜天林悠悠地吸了一口真氣,緊張地等待著運行的結果,他要知道自己一身的傷,究竟嚴重到了什麼程度。

  他運轉周身,長長吐出氣來,發覺昨夜以背部硬接了譚幫主一記神拳,內傷雖然嚴重,卻還不致要了自己的性命,立刻松了一口氣。

  全身筋骨疼得好像要裂升一般,但精神還支持得住,右臂折斷之處不住傳來陣陣劇痛,他緩緩用左臂撕下衣襟寬大之處的布條,將右臂固定,然後咬牙伸手在關節處一錯再拍。急疼刺心,杜天林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哼,但手臂骨幹總算接妥,再加以布條固定,傷勢要好得多了。

  忙了一陣之後,杜天林腦中又浮起昨夜浴血苦戰的情況,心中不由打了一個寒噤。

  現在要想的事太多大多,乾脆不去想它,看看眼前的情勢再說吧。

  他四下看了一眼,這個深谷到處生長著林木,他暗暗忖道:「這地方似乎是個絕無人跡的隱秘處所,我先一切不想,養好傷勢再作道理!」

  想到這裡,他自知周身受傷較重之處是內腑掌傷及臂折,至於自山坡上一路滾下來,混身上下擦破磨損之處倒不算太重。

  這內傷的調治,則首重於運氣自療,好在自己的內功有很深的根基,在此外無藥醫的情況下,慢慢恢復過來還是有希望的。

  他緩緩再度提氣運功,這一次作得十分謹慎,十分徹底,任何地方略有閉塞,非要數次試練,方才繼續進行,這一趟一直練了有大半個時辰才氣過周身。

  杜天林呼出一口氣,只覺真氣之間已能暢通不少,心中不禁大慰,自知體內沉重的內傷已無大礙。

  他緩緩站起身來,四下走動一會,只覺全身上下,除筋骨之間尚有些酸痛外,其餘均已正常。

  杜天林摸著折斷的右臂,知道非要再過數日方可能復原,現下既已處此困境,暫且不去思想如何才能脫出此谷,等待體傷痊癒再說。

  他站了一會,只覺饑腸轆轆,目光不由四下打量,想找尋些許食物果腹,那怕便是果物也好。

  忽然他的目光接觸到一樁奇異的事情,登時心中一陣狂跳。

  只見在前方川大外,有一處石壁前,落葉向兩旁推開,留出整整開齊一片空地,分明是有人打掃過的模樣。

  難道在這等絕谷險地,竟還有人跡不成,

  杜天林此刻心情上真如驚弓之鳥,雖然發現此一跡象。卻不敢直接走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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