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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一


  杜天林聽了心中吃了一驚,看來這六指老人已動了真火,非得血戰一場不可。

  那四人略一遲疑,也不再說話,忽然一起在腰間一探,刷的一聲,只見四道虹光沖天而起,每人手中都多了一柄長劍。

  杜天林雖與這四個禪宗弟子交手數次,卻從未見四人使用兵刃,也不見他們攜帶兵器,這時突然每人都亮出了長劍,只見劍身不住上下彈動,原來都是軟鋼劍刃,平時攜帶可以圍腰而藏,根本不易為人發覺。

  這種軟鋼長劍使用之時最是辣手,必須有極高的內力造詣,則劍刃可硬可軟,兼帶長鞭的招法,這四人一亮出軟劍,便是六指老人也是暗暗一驚,看來這四人不但是使劍能手,其內力造詣也是極其高深的了。

  六指老人抬眼四下看了一看,忽然大踏步向前直行而去,就要從四人正中闖過去。

  只見平江身形向後一退,左方兩人,右方一人忽然移動身形,四隻長劍一震,劍光點點,已然形成合圍之勢。

  六指老人略略一停,依然大步直行,那四人一動也是不動,只是持著長劍靜靜地等候。

  六指老人到離那平江不及五步之時,三人忽然同時動作,只見三道劍光一閃,各從一個極其古怪的方位遞了進來——

  六指老人身形鬥然一停,只見他猛一矮身,寬大的衣袍在空中有一張傘一般散了開來,他右手一揮,只見一道烏光在空中劃過一道半弧,他手中已然拿著一根三尺長的鋼棍。

  左面一人劍尖一沉,忽地劍身一陣異樣顫動,周遭空氣發出一聲刺耳的呲呲之聲,那劍身有如一條靈蛇一般,閃電似的刺向六指老人脅下而來。

  這便是內家真力從劍尖逼射而出的特有現象,武林中人練劍,終生浸淫其中,有一旦能把內力溶於劍式之中,出而傷人,便是已入登峰造機的化境了,看來這禪宗弟子雖是隨手發出這麼一劍,卻實是武林中練劍之士夢寐以求的境界了。

  六指老人向右橫跨半步,烏光閃耀之中,閃電一般從右到左一削而過,卻在分毫不差之間同時攻了對方三人的要害之處,一招之間,主客易勢。

  那平江持劍未動,這時忍不住大吼一聲道:「好招!」

  六指老人低哼了一聲,手中鋼棍一擺,只見一片模糊的影子中,飄然又攻了三個敵人每人三招。

  那沉重的鋼棍原本應當走硬砸硬架的路數,但在他手中卻似輕若無物,長打短挑細膩無比,看似輕輕飄飄,實則在飄動之間,動輒可發致人死命的絕招,那三個禪宗門下同時倒退了一步。

  就在此刻,居中的平江鬥然一撤長劍,斜地一劍飄飄指出,

  六指老人鬥然只覺右方一股極大壓力直襲而來,他心中微微一凜,忖道:「這人內力乃是四人中最為強勁者,已達劍氣入微之境,還得格外小心。」

  心念一動,鋼棍一翻,已成半守之勢。

  這時四人都已發出攻勢,長劍指出,呲呲之聲不絕於耳,均自劍尖之中逼出劍氣,這樣一來,每支長劍原來有三尺長短,這時由於劍氣傷人無形,施展的威力範圍又平白增長了兩尺有餘,六指老人登時只覺周身壓力大增,心中不由又疑又寒。

  六指老人在武林之中享名甚久,但卻極少有人知道他所施用的乃是一支臂粗鋼棍,這時他亮出兵刃,卻在四人夾攻之下感到吃力,由此可見這四個禪宗門下的功力是何等高強了。

  六指老人鋼棍翻飛,那平江劍虹又狠又准,在其他三柄長劍疾攻之中忽吞忽吐,隱隱站於主攻之位。

  六指老人何等人物,他略略試探了數招,已經知道今日之局,若想脫身,勢必先把當中這平江解決不可。

  他鋼棍一翻而起,左閃右臂,忽然棍勢倒轉,右手一松,呼地改換握棍方位,一把抓住棍腰,棍身隨勢斜撞,竟然以棍尾倒擊,直射而出。

  使棍的到了這般地步,棍尾原是握在手中,猶可發而傷人,也可算得爐火純青,出神入化了。

  平江只見眼前棍影一花,鬥然一縷勁風直射而來,心中不由為之一怔,還弄不明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本能之間側身一避。

  六指老人突然攻出一招,棍尖在萬端飄忽之中,驀地裡已指向平江喉間。

  當那平江側身門避之時,六指老人正是要他如此,他猛提一口真氣,振臂而發,左右有兩支長劍已同時遞到身側。

  他好不容易抓到此機,待要一舉先傷一敵,如何肯輕易放過良機。

  只見左右兩人劍式雖猛,他卻是雙足釘立地上,看准長劍,同時間手中鋼根已然和平江的劍身搭上,暗吐內力直襲而去,打算一舉震落平江手中長劍。

  只聽「呲」然一聲怪嘶,六指老人臉上神色陡然大變,他萬萬不料對方的內力竟已達渾元一體的境界,一試之下,已知憑自己一震之力,絕難有擊倒對方之可能。

  而對方兩柄長劍又有如游龍一般飄到,六指老人身經百戰,當機立斷之下,撤棍便退。

  只見烏光一閃,六指老人身形已退後三丈,四道劍光一圈一合,已如影隨形跟至,六指老人在心中飛快打了一轉,暗中忖道:「這四人劍法又古怪又精奇,加之內家真力奇強無比,為今之計,只有先行固守,再不能有貪功搶進之失。」

  心念一完,反倒安心起來,打定主意,深深吸了一口真氣,貫注在鋼棍之上,呼呼左右劈出,已變為十成守勢。

  霎時之間,只見棍影烏光,裹得有如銅牆鐵壁,棍梢挾著真氣呼呼大作,尖銳的破空嘯聲,氣勢驚人之極。

  再戰十餘照面,只覺對方壓力愈來愈大,心中開始由憂而懼,略一疏神,戰局也由持平而變為劣勢。

  驀然之間「叮」然傳來一聲輕脆的響聲,六指老人身經百戰,連看都不須要看一眼,他已知道這是對方在配合之中的一個疏忽,一定有柄劍在半空互碰了一下。

  他知道要想脫出劍陣重整局勢,恐怕這是唯一的機會了。

  只見他長嘯一聲,借此吐氣,鋼棍向前猛然一遞,只是這半個勢子一變,立刻由十成守勢變為十成進攻,攻守之間互換,一氣呵成,美妙之極。

  他乘此機會緊接一連攻出六式,就在這間不容髮的一絲空隙之中,身形一飛而起,呼地掠出戰圈。

  六指上人掠出劍陣,只覺周身壓力一輕,急步向外多掠開一些距離,身形猶未半側,只聽左方一個禪宗弟子鬥然冷笑一聲,開口大喝道:「名滿天下的六指老人原來是足下滑溜之輩麼?」

  六指老人鬥然長嘯一聲,整個身軀有如一隻大雁一股在空中整盤旋一周,又落回原地,右手一伸,左手無聲無息之間貼著右手鋼棍,夾在棍勢之中一吐而出。

  他這一式乃是怒極而發,對準方才開口之人,棍勢是明,掌勁為暗,卻以小天星內家功力滲在掌心之中,說起來手段不能算是高明,但他實是存了一擊傷人之心。

  那開口之人不料六指老人回撲之勢迅速如此,一閃眼之間,只見眼前棍影一花,勁風壓體而生。

  慌亂之間長劍一舉,在胸腹亡前布起一重劍影。

  只聽「叮」,「叮」數響,長劍,鋼棍交擊,漫天棍影頓時一收。

  那禪宗弟子只覺劍上壓力一減,剛舒了一口氣,突見六指老人面上一冷,低哼一聲,左手掌心向外疾吐,呼地一聲,暗知不好,但已來不及閃躲,本能之間運了一口真氣於腹前集結以為對抗,同時整個人身向後仰跌,希望減輕傷害。

  這一下變化太快,平江等人眼見同門處於危境,卻是再也不及援手。

  只聽那人一聲悶呼,六指老人小天星內家掌力雖未完全擊實,僅僅斜擦而過,但那人已是仰天一口鮮血直噴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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