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上官鼎 > 金刀亭 | 上頁 下頁
一八七


  老夫歎了一口氣道:『當時谷三木面色之上是否滿腔仇恨,殺雲密佈?』

  杜老三想了一想道:『那倒不曾,只是一臉疲容,說話之間有些匆忙,我也曾問谷大俠有何急事可以代勞,但他卻沒有理會,只是叫我急速回來。』

  老夫怔了半晌,又再問道:『谷大俠還說了些什麼?』

  杜老三道:『他說叫我將孩子交給你後,你還是接照原定計劃小心行事。』

  老夫點了點頭,扼腕說道:『只怪我一時疏神,如今真是對不起谷大哥了。』

  杜老三奇道:『此話怎講?』

  老夫說:『谷大俠曾托我照顧他的家人,如今我卻耽擱在山東省境!』

  杜老三哦了一聲道:『彭兄何必自責過苛,我瞧那谷大俠對彭兄絕無怪責之處,否則他那裡還會將幼弟交付給你?』

  老夫歎了一口氣道:『他不責怪是另外一回事,只是我自己甚覺過意不去。若是他老父發生三長兩短,我真是百死難贖其罪了!』

  杜老三不明白其中詳情,也找不出什麼適當的話來寬慰於我,過了一會,他忽然又道:『對了,谷大俠曾叫我轉告彭兄,若是彭兄不覺麻煩,會同上下鏢局行業之力,請在中原各處打聽打聽一個姓白的下落——』

  老夫心神一震,連忙說道:『是白回龍麼?』

  杜老三連連點頭道:『正是此人,彭兄可知他現在何方?』

  老夫心中甚感奇怪,說道:『他親口對我說過,那白回龍乃是在西疆修行,怎會又要我在中原一帶打聽其行蹤下落呢?』

  杜老三連忙說道:『不然,他現在中原是不會錯的。』

  老夫大奇問道:『你怎會知道?』

  杜老三說道:『谷大俠對我說,這次急變多虧白回龍在事先通知了他的家人,有了準備這才脫了一場大難——』

  老夫越聽越奇,忍不住追問道:『谷大俠當時如何對你說的,請你詳詳盡盡——告訴我。』

  杜老三想了一想說道:『他只對在下說,姓白的通知他的家人,其中詳情卻並未提及,那姓白的顯然早知谷大俠一人行蹤,他還告知谷大俠家人說谷大俠即將趕到。』

  老夫啊了一聲,想不到短短十數日之中,竟然轉變了這許多事情。

  谷三木口口聲聲說那白回龍告知他的家人,他家人一共只有老父幼弟二人,這些話顯然是從他老父口中轉傳而來,由此可見他與父親見過面了,想到這裡,老夫心中不覺微安。

  當下老夫便道:『谷大俠說完這些之後,便離你而去了麼?』

  杜老三點了點頭道:『不錯,他說這幼弟託付彭兄,至於白回龍的下落要咱們兩人打聽,說完之後,便匆匆向西而行。』

  老夫嗯了一聲,心中沉吟不決,杜老三頓了頓,又開口說道:『在下見谷大俠行色匆匆,分明是有什麼重大之事,本想問個明白,也好有所效勞,但見谷大俠似乎不願多言,加之轉念他既已托在下打聽姓白的下落,在下別的不說,幹鏢局生活多年,大河南北走遍,同行之中人緣倒是不差,這打探消息之舉,多少總有點辦法,當下也未多說,目送他遠行,立刻交待鏢局人手,匆匆帶了兩個鏢師,離開鏢列,一直趕回局中,不想彭兄早已來了。』

  老夫聽他說完,心中暗思谷三木要我找尋白回龍的用意,想來想去,覺得不外乎兩種原因。

  其一那白回龍既是他同門師弟,他的意思可能是叫我將幼弟送至白回龍處,習武撫養成年,總是同一宗脈,只是他作此打算,顯然已存一去不復返的決心。

  但是始終令老夫不解的是,那白回龍是他的師弟之事,他從未提過,還是老夫上次一再相問才勉強說出。

  而每逢一提及這白回龍時,他面上總是有一種不自然的表情,仿佛內心充滿矛盾,宛然白回龍與他之間,有著不簡單的關連存在。

  上次談到對付神龍倘若與郭以昂連成一氣時,中原人手不足,他到最後才提出白回龍之一,也就是說,他是不到萬不得已,不願去找白回龍。

  這一次實是為了幼弟的關係,才想到白回龍處最為妥當。

  其二,大約是為了那一本達摩真謎解奇書了。那白回龍乃是所知唯一的線索,找尋著白回龍多少總有點幫助。

  基於這兩個原因,這白回龍無論如何也得尋著他,當下便問杜老三道:『谷大俠臨走時,曾否說過他回來時咱們在何處與他相見?』

  杜老三點點頭道:『終南山區。』

  老夫與杜老三商量找尋的方法,果然他熟人眾多,大約過了半月,果真找到白回龍,原來他隱逸在山野之中,再無出山之心。

  老夫將幼童送上山去,說明谷三木之名,然後下山趕至終南山,一年過後,谷三木再無音訊,果是一去不返,老夫心灰之餘到江湖中遊蕩一陣,又回到終南山過著隱居的生活。」 杜天林越聽越是心涼,白回龍乃是自己授業恩師,而那幼童居然也是受教白回龍門下,難道?……

  他真不敢想像,嚅嚅地道:「那……那幼童……」

  六指老人望了他一眼,淡淡地道:「看來這孩兒是非你莫屬了。」

  杜天林長吸了一口氣,勉強壓抑住顫抖的心情,卻止不住顫抖的聲音:「這麼說,那……那蓋世金刀乃是我的兄長了?」

  六指老人點點頭。

  杜天林怔了一怔,微微一頓讓自己的心情接受下這個事實,然後再以半信半疑的語氣開口問道:「可是——金刀姓谷,晚輩姓杜呀!」

  六指老人道:「這個連我也不清楚究竟是什麼原因,金刀自步入江潮起便用『谷三木』之姓名,據老夫所知,他真實的姓名乃是杜擇林!」

  杜天林驚愕得張大了嘴,卻說不出話來。

  好半晌他才緩緩地道:「那麼——晚輩的父親——」

  六指名人嗯了一聲道:「令尊杜任左!」

  杜天林只覺突如其來的真實,是如此的意想不到,卻不容自己稍有懷疑,杜任左、杜擇林、杜天林,原來……原來蓋世金刀竟是自己的兄長,怪不得自己一見他便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親切之感,骨血連心,同胞兄弟的天性啊!

  六指老人望著他又驚又愕的神情,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說道:「別瞧你年紀輕輕,輩份倒是不小,算起來你是老夫的小兄弟,別再前輩前輩地叫個不休,老夫可是擔當不起!」

  杜天林被他調侃得微微有些面紅,半晌也說不出話來。

  六指老人頓了一頓又道:「這些年來你跟隨白回龍學武,看來這一身功夫已盡得其真傳,令兄當年的一片心意並未白費。」

  杜天林聽他提起白回龍,便想起師父對自己古怪的態度,自己的身世他一直未說過,原來他與自己之間有這麼一層關係。

  六指老人見他半晌不言,而帶沉思之色,不由奇聲問道:「你在思索什麼?難道有什麼懷疑之處麼?」

  杜天林連忙答道:「在下正思索師父與金刀之間的關係。」

  六指老人咦了一聲道:「什麼,你也發覺有不對勁之處麼?」

  杜天林點點頭道:「師父這許多年來,對在下極是冷淡,後來在下雖發覺師父內心對在下極為關懷,但卻始終作出不願與我親近的姿態,使在下惶恐難安,過了許久才習以為常。」六指老人嗯了一聲,杜天林思索一會,又繼續說道:「這許多年來,除了武學上有疑問之外,在下從不敢問師父任何事情,師父也絕不輕易與在下交談,後來在下以為這乃是師父的天性如此,今日一聽,原來他老人家與金刀有這麼一層關係,究竟為了什麼委實令人思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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