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上官鼎 > 金刀亭 | 上頁 下頁
七四


  那老僧鬥然之間面色一變,他似乎萬萬不料杜天林居然說出禪宗名派,而且竟然供出自已方才的力道來源,霎時之間他在心中思索了好兒個可能,對於這個姓杜的來源,卻始終沒有一個有把握說對。

  他雙目之中登時射出兩道精光,注視著杜天林一瞬不瞬,杜天林只覺那兩道目光之中驚疑之色甚濃,這時他心中也是震驚未減,一時間兩人四目相對,沉寂無言。

  過了一會,那老僧緩緩開日說道:「小哥兒,你怎麼知道這禪宗之名?」

  杜天林心意一轉,口中答道:「在下曾聽人說起,西域武學源流以禪宗為始,內力修為專對方力道,借而可產生自身之力,對方力道越強,自身力道也就越大。運之以反擊對方,真是妙用無窮,只是聽說此派失傳已久,是以雖是聽說,究竟如何卻是不得而知。方才在下感覺大師力道生出極為奇異的感覺,信口猜側,不知大師以為如何?」

  他這一番說說得相當含混,那老僧驚疑之色絲毫未減,他頓了一會開口說道:「小哥兒來自中原,居然能知西域禪宗之名,想來必是出自名門了!」

  杜天林默然不語,老僧忽然想起來,接著開口說道:「方才你說與那八玉山莊素未相識,那麼你千里迢迢趕到西疆,為的是什麼目的而來?」

  杜天林只覺他這一句話問得相當突兀,尤其兩人相見片刻,他以一個出家人的身份,那裡應當如此問話?然而他此時心有別思,倒並不感奇怪,只因他明白,若是這老僧方才所施果為「禪宗」秘功,那麼這老僧與自已師門便有關連了。

  他想起師父曾經對自已談起天下武學源流,統括可分兩派,中原以少林達摩心法為主,西方則以禪宗秘學為尊。

  少林心法流入中原,也曾光大一時,但日漸衰落,好些神功心法不是分歧便是失傳,到近百年來,少林心法所留不過十之六七而已,而那禪宗一派,卻是專而不廢,修習之人窮畢生之力專攻一派,代代相傳反不易行流,是以若是那禪宗一派至今猶未失傳,則較之中原已要高出幾分!

  當時這些話杜天林聽得津津有味,曾追問師父對禪宗一派為何如此熟悉?師父曾說自已師門與之有關,詳細情形則未說及。

  這時杜天林想起這些事來,心中思念轉動不已那老僧見杜天林似乎來聽見自已的問話,滿面思索之色,心中驚疑之念更濃,不斷思索這少年到底是什麼來路。

  過了好一會,杜天林忽然問道:「大師可是那八玉山莊之人麼?」

  那老僧搖了搖頭道:「不是。」

  杜天林正待開口,那老僧鬥然似乎想起什麼,一拍雙手十長籲了一口氣道:「小哥兒,老衲恐怕已然猜出你的來歷了!」

  杜天林咦了一聲,那老增雙目一垂,面上微微露出感傷之色,長籲一口氣道:「小哥兒,你的師門可是姓白?」

  杜天林吃了一驚,想起師父所說的「師門關係」忍不住點了點頭。

  老僧嗯了一聲道:「四十年了,老衲忘了他的名字,叫做白什麼?……」

  杜天林嘯聲答道:「家師名諱回龍——」

  老僧忽然仰天一歎道:「回龍向青泉,白雪吞梅花,你還是不忘舊啊!」

  杜天林吃了一驚,也不知他這兩句話是什麼意思,那老僧默然一會,緩緩轉過頭來,對杜天林看了幾眼,籲了一口氣道:「白老弟這幾年都在什麼地方?」

  杜天林從他口氣之中,知道師父與這老僧關係非淺,鬥然之間在這絕谷之中遇見一個師門舊識,杜天林真是作夢也未想到。

  他想到師父這些年來隱姓埋名,不問世事,武林中知道白回龍的人真是少之以少,想不到這老僧口呼「白老弟」,加上一臉沉思之色,杜天林略一考慮,緩緩回答道:「家師隱身山林之間,絕跡江湖。」

  老僧微微頷首,緩緩說道:「那麼——你到西域之行,可是你師父所譴?」

  杜天林微微一怔,答道:「這倒不全是!」

  老僧似有不信之色,杜天林接著又道:「晚輩此行西來,乃是臨時決定的。」

  他既知那老僧與師父有不淺的關連,是以自以晚輩相稱,那老僧微微頷首道:「那麼,你為什麼臨時曾想起到西方一行?」

  杜天林略一沉吟道:「這個——晚輩是想打聽一個消息的!」

  老僧似乎甚感興趣,立刻追問說道:「消息麼?有關何人?」

  杜天林心中忽然一動,暗暗忖道:「想起師父當日將金刀交給我時,面上神色顯得不些異樣,顯然他老人家對蓋世金刀之事有所知悉,這老僧既與師父有所關連,說不定也知道那蓋世金刀,而可以告知我一些線索。」

  他心念一動,望瞭望那老僧,伸手拍拍背上的長刀,說道:「有關這個。」

  那老僧目光一轉,望著杜天林的背上,那長刀掛在背後,老僧只看見露在肩上的刀柄,微微一怔,說道:「這——是一柄刀麼?」

  杜天林點了點頭,索性反手一壓簧扣,只聽鋒的一聲微響,金刀已然脫鞘而出,他一橫刀鋒,平平劃過半空,刀身夾著金光一閃,霎時之間那老僧面上神色大變,右手疾伸,一把握向杜天林握刀之腕,杜天林本能之間一沉手腕,卻覺一股其大無比的力道淩空一吸,這一刹時之間,杜天林忘記了對方有吸引掌力的古怪心法,只覺虎口一松,長刀脫手而飛,噗地一聲刺在三丈之外的石壁之上,那金刀鋒利無比,刀尖擊在石壁之上,立刻直沒及柄,半空中的黃光鬥然為之一劍!

  杜天林怔驚了一會,脫口呼道:「大師……你……」

  忽然之間他收住了話聲,只因他瞥見那老僧的面上整個是一片古怪得再也難以形容的神色,頷下的白髯不住地抖動著,右手淩空顫動,仿佛突如其來的變化,使得他再也難控制自己的情緒!

  杜天林收住了呼喊之聲,那老僧忽然一掌落下來,平平拍在右邊一方大石之上,只聽「轟」地一聲,杜天林吃了一驚,那石質已然自內粉裂,只聽老僧哼了一聲,緩緩喃喃自語說道:「蓋世金刀,你終於來了!」

  杜天林聽得字字清晰,只覺心頭大大一震,長籲了一口真氣,勉強抑壓住震動的心情,一字一字說道:「大師,你可知道這蓋世金刀之事?」

  那老僧轉過頭來,面上古怪的神色始終不減,他怔怔地注視著杜天林,一瞬不瞬,好一會,終於突然仰天哈哈大笑起來。

  杜天林只覺那笑聲之中充滿了內家真力。震得自已雙耳微微發痛,整個山洞簌簌震動,聲勢極為駭人,他不知老和尚為何突然發笑,那老僧笑了一會,緩緩收止笑聲,開口說道:「豈止知道那蓋世金刀?老衲窮畢生之力,與他相纏迄今不了!」

  極度震驚之下,杜天林反倒覺得沉得住氣了,他怔怔地望著老僧,一言不發,那老僧頓了一頓,接著又開口說道:「小哥兒,方才你可自稱姓杜?」

  杜天林點了點頭道:「晚輩姓杜,小名天林。」

  那老僧嗯了一聲道:「這長刀,你如何得到手中?」

  讓天林道:「家師交給晚輩,晚輩一直到新近,才知道其中包紮的兵刃原來是一柄金刀。」

  老僧啊了一聲道:「聽你的口氣,你是什麼也不知道了?」

  杜天林怔了一怔道:「大師說那金刀麼?正是如此!」

  老僧又道:「那麼,你又怎會決定到西域而來,找上八玉山莊呢?」

  杜天林忽然覺得他一連串的問題,自已沒有——回答的必要,他心念一轉,緩緩開口說道:「大師問晚輩的話,晚輩都回答了,等會晚輩也想請問大師一句話,不知大師肯否相告?」

  那老僧不料杜天林會如此說,微微頓了一頓道:「等一會,你讓老衲想一想!」

  杜天林不明白他這是什麼用意,那老僧想了一會,開口問道:「你要問老衲的,可是有關那蓋世金刀麼?」

  杜天林點了點頭。

  那老僧嗯了一聲道:「不錯,你有資格知道,老衲答應你這個請求!」杜天林心中大喜,不料這老僧果然一口答應,眼看這大事情便要一清二楚了,那老僧籲了一聲,又繼續說道:「小哥兒,你還未回答我方才所問,為何找到這八玉山莊?」

  杜天林很誠摯地道:「八玉山莊麼?晚輩實在只存碰運氣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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