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上官鼎 > 金刀亭 | 上頁 下頁
四九


  他找了一個可以看清室內的隱蔽場所後,俯下身去,只見屋內坐著五個人,四男一女,杜天林不看則已,一看之下幾乎驚呼出口,這五個人都曾見過。

  下首坐著杜天林在荒野中碰到的那替雲龍幫主湯武洗清冤白的「雙刀雙劍」兄妹,對面卻是那程秋松,兩邊坐著謝子祥與上次跟隨程秋松的那個大漢。

  杜天林心想:「果然又是金蛇幫,不知道在這裡商量甚麼,我且聽他一聽。」

  於是又俯首下去,他知那幾人都是內家高手,是以行動之間極為仔細,只見那「雙刀雙劍」中的三哥開口道:「奉幫主諭,今天找你們三個到此。」

  只聽程秋松接著道:「不知幫主有何手諭,程秋松等聽令。」

  那雙劍又道:「幫主得知你等那天在酒樓丟臉的事,不但沒有探得分毫秘密,而謝子祥又當眾傷在遼東來人手中之後,極為震怒……」

  謝子祥聞言後,一臉驚恐之色,與那天在酒樓中那股傲然之氣真是判若兩人。

  雙劍又道:「謝子祥,你也知道咱們的幫規,不須我再贅言,自行結了罷!」

  謝子祥聽到雙劍這句話後,本來滿面驚恐之色。反而呈現出一片泰然自若的樣子。

  只見程秋松從身後掏出一個小盒子來,揭開一個小孔,裡面露出條金色小蛇,拼命吐著蛇信,謝子祥見狀滿面流出黃豆大的汗珠,另外那人也露出一臉痛苦之相,雙刀雙劍兄妹,貌雖置若罔聞,但從他們的神色中,也可看出他們的不忍之心。

  這時最痛苦的是程秋松,謝子樣跟他是多年的搭檔,每次遇有大事,他們兩人總是合力去辦.也是無往而不利的。

  雖然程秋松有著一種陰狠的性格,但遇到這種情境,人總是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感情的。可是想到幫規之嚴,幫主之厲,程秋松再也不敢猶豫,立刻將那小盒有孔的那邊,朝謝於樣身上一放,一瞬間謝子祥就倒了下去。這時在場的人都強抑住自己的感情,儘量表現出若無其事的樣幹。

  這殘酷的一幕,直把在旁偷看的杜天林嚇得魂不附體。雖然他也是武林中人,也曾出於傷過人,但這種冷血的懲罰卻還從來沒有見過。

  一陣寒意襲上他的心頭,他想道:「世間竟有這等殘酷的事情,不知道這金蛇幫主是什麼人,竟想得出這種辦法來懲罰他的部下。」

  杜天林驚嚇之情未止,突然聽到雙劍又開口向程秋松說道:「幫主還得知你派去跟蹤那位少女的五個人全栽在一個小鬼的手裡。」

  杜天林聽到這裡心裡又是一驚。

  只見雙劍又繼續說道:「幫主對這件事情也是十分震怒,要我限你在一月之內.立刻從那女子身上探得咱們所要知道的東西,否則……」

  程秋松一臉震驚之色,但絲毫不敢怠慢地回答道:「程秋松自知過失,請三爺幫忙轉答幫主,屬下一定全力以赴為他效命,若是一個月內探不出真情,程秋松甘受幫規處分。」

  雙劍聞言後似平甚是滿意,杜天林心中卻是大驚,想不到這雙劍的身份竟仍在程秋松之上,但這幾人的功夫都曾見過,程秋松的功夫似在雙劍之上,總之,這程秋松極為深沉可怕,他的用心也最為險惡難測,只見這時雙劍微微點了一下頭,又接著說道:「我也知你向來是忠心耿耿的,只是此次失敗乃非預料所及,但決不容許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

  程秋松聞言面上露出驚喜之色,如獲大赦一般,忙接口說道:「多謝三爺開恩。」

  杜天林看在眼內暗自忖道:「若是做作之色,程秋松的功夫可算是到家了。」

  接著雙劍便與程秋松談了些金蛇幫中的事,似乎金蛇幫現正密謀一件大事,幾乎是傾金蛇幫之力以赴似的。

  此時兩人交談之聲甚小、杜天林無法全部聽見,只隱隱約約地聽到「郭以昂」三個字,然後下面所說的就不知是甚麼了,後來雙劍對程秋松一擺手說道:「你們去罷。」

  程秋松對雙刀雙劍兄妹一揖就退了出來。

  杜天林望著雙刀雙劍等人不再說話,心知不會再打聽得到什麼消急,這時夜色已濃,杜天林輕輕縱身下來,忽然轉首之際眼角似乎瞟見有一道淡淡的白光一閃而滅。

  杜天林心中暗暗吃驚,這時那白影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不由暗忖道:「看來金蛇幫在武林之中可謂多頭並進了,他們如此作,不知究竟為了什麼一個目的……」

  正思索間,忽然左方十丈開外一連有三條黑影急掠而過,那三人的身法好不輕快,整個身體緊緊貼著屋簷,杜天林饒是目力過人,也只能看個模模糊糊。

  他心中一驚忖道:「看來今夜這店中有好戲上場了。」

  他心念一轉,身形連忙伏了下來,找好隱秘之處,在他想像中那三人不是沖著金蛇幫來的便是金蛇幫的人,無論那條來路,都當直奔這邊雙刀雙劍所宿之房而來,那知那三條人人影一閃之下,竟然向西北方向而去。

  杜天林微微一怔忖道:「難道又是另有人馬麼?」

  他微微地藏起身形,眺目望去,忽然發覺那三人的去向正和方才那一道模糊的白影所去相同。

  這一來杜天林可是大大出乎意料之外了,心想那白衣人多半是方出道江湖的,那有夜行人身著白衣的道理,思忖之間,那三條人影已轉至屋角之後。

  杜天林微微思索了一下,決心跟上前去看個究竟,於是輕輕提了一口真氣,輕飄飄地沿著屋脊而行。

  他本未作夜行人的打算,是以身上所穿,仍是一襲青衫,在黑夜之中也甚為顯目,是以他絲毫不敢大意,儘量找尋陰影之處行動。

  他一口氣越過三頂屋脊,只覺四周黑茫茫的一片,那四個人全都沒有蹤影。

  正自躊躇之間,忽然一陣夜風拂面吹來,夾帶隱隱人聲,只聽一個聲音說道:「兄弟,你沒有看錯麼?」

  另外一個聲音道:「大哥,若說單憑看,兄弟只瞧見一個側面,而且匆匆一瞥,把握不大,但你想想看,那身形,以及那衣衫,還會錯得了麼?」

  微微一陣沉默,那先前的聲音又響起說道:「你說他會跑到那裡去?」

  那「兄弟」的聲音道:「這個便很難說了,不過總算咱們已經有一個眉目,一個開頭,以後進行起來要方便得太多了。」

  杜天林從聲音發源之處分辨,那三人乃在右前方的屋簷之下,自己此處看不見對方,而且若是一長身形,對方非得立刻發現自己不可,是以他沉住氣,靜靜地伏在屋瓦之上,一言不發,只是傾聽。

  過了一會,忽然那「大哥」的聲音高了起來道:「兄弟,咱們還要不要再等一會?」

  那「兄弟」的聲音回答道:「這個—一兄弟沒有意見。」

  那「大哥」嗯了一聲,緩緩說道:「那麼,咱們也不用久候下來了,反正有了線索,他大約尚不知咱們已有發現,如此行動起來方便得很,以我之見,咱們不如先離開再說。」

  他這些話說得聲調都相當大,在靜夜之中傳出好遠,杜天林隔了一個屋頂,聽得清清楚楚,不由怔道:「這個人說話怎的這般大聲—一」

  他心中忽然一動,轉念忖道:「莫非他乃是故意如此說的?」

  他為人原本甚為聰慧,加之近日來的磨煉,江湖經驗已然相當充分,立刻聯想到這幾人對話乃是故意如此,心中又忖道:「若是故意如此說,那麼便是說與那白衣人聽的了,那白衣人能否覺察這三人的計謀—一」

  他思念轉動,這時那三人一起站起身來,向北方打量了一下,一起縱身而去。

  杜天林伏在黑暗之處不動,那三人走了約有十蓋半工夫,他不由忍不住想爬出來看看究竟。這時只聽呼呼之聲大作,三條人影分三個方向疾撲而至,四下張望一番,乃是空空蕩蕩不見人蹤,那「大哥」的聲音說道:「兄弟,他多半是走遠了。」

  那「兄弟」回答道:「不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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