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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他一言說出,四周鴉雀無聲,想必均抱有和他同樣的意見。

  杜天林從這一句話中,已猜著了倒底大約是一回什麼事,當下略一沉吟,微微冷笑道:「金柄鐵筆親下的戰書,難道就憑這一言兩語便可解決的麼?」

  眾人都緘口不言,杜天林微微冷笑道:「各位對於金柄鐵筆還不太清楚……」

  他說到這裡,故意頓了一頓,有一個大漢自椅上站起身來,大聲道:「那大旗教主崛起武林,三五年之內已為武林公認為第一奇人,名聲之盛己有「鐵筆鬼見愁」之稱,所謂鐵筆大旗,長鉤於,與咱們公子齊名!」

  杜天林只覺心中大震,暗自忖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那于公子原來為頂尖人物,與大旗齊名,怪不得我從下層打聽不出消息,今日真是鬼使神差,闖入酒樓,竟被人誤為于公子,想來這批人都未見過於公子本人了。」

  心中雖然還有多處不能貫通,但此時也不容多想,故意冷笑一聲道:「就因如此,我才知此事大非尋常!」

  眾人不語,杜天林微微一頓,接著說道:「我向各位說一個故事,各位請聽清了……」

  杜天林四下掃掠了一眼,發覺眾人面上都流露出一絲迷惑的表情,心中一凜,猜知必是自己說話口氣不知不覺間露了破綻,想那于公子平時說話必然不是如此口氣,面上卻是神色不動,緩緩開口說道:「我和那鐵筆大旗算起來已交過一次手了。」

  他此言一出,大廳之中登時響起一陣驚詫之聲。杜天林道:「三月以前,我路過江南京城一帶,有一日在一個城隍廟前,遇著一個中年人,擺了一個看相算命的攤子。我信步走過他身邊,並未留意,他卻站起身來,迎面對我一揖,口中說道:『公子且慢。』我心中甚感詫異,當下說道:『先生有何見教?』那中年一言不發,雙目只是不停在我面上察看,約莫有半盞茶光景,那中年人才開口說道:『公子是日行務切記小心,否則恐有血光之災!』

  我微微一笑,緩步行開不再回答,我腳步才一邁開,那知那中年忽然一伸右掌,平平貼擊我胸前,那時兩人之間相隔不到半尺,他突然出手,我只得回手,不能閃避,於是我左臂當胸平切,他一拳擊在我肘上,我只覺一股奇大無比的力道猛推而來,心中吃了一驚,忙運勁相抗,那推撞之力越來越大,我內力也越運越純,到了後來,我只覺再固守下來,竟有力不逮及之覺,非得用全勁反擊不可。這時我心中驚異之感十分濃烈,於是化守勁為反攻之勢。結果那中年人力道正發,被我一擊,他一連倒退三步,整個一張水案被餘力擊中,裂成粉碎,碎片飛起,將他前胸衣衫劃得支離破碎。

  那中年人面上神色雖驚,卻似乎帶有早已料定如此的模樣,倒是我當時十分震驚,再也料不到這個中年人內力造詣深厚如此,尤其可怕的是他無緣無故竟然從出掌偷襲。

  那中年人這時一揖到地,朗朗說道:『在下一生自負掌中內力雄厚,卻是自取其辱,公子精芒內蘊,若是在下猜測不錯,公子可是姓—一』

  我當時不待他問話結束,仰天哈哈大笑道:『尚未請教閣下尊姓大名?』

  那中年人微微一怔,突地右手一揮,袍中一柄紙扇迎風展開,只見那扇上繪著一面紫色大旗,當時我故意道:『原來是鐵筆大旗駕到—一』

  那中年人忙搖手說道:『在下在鐵筆大旗之下當差,公子別誤會了。』

  我冷冷哼了一聲,心中卻是暗暗震駭,想那大旗教下一名副手,功力竟然高得如此,看來大旗幫主果是深不可測。尤其那中年人氣度甚為不凡,不卑不亢,力雖未逮,卻是風度翩翩,更為難得,當下我冷哼一聲說道:『那麼請閣下回告金柄鐵筆,說是他日在下會親自登門相訪。請問為何無緣無故對在下出手?』

  那中年人呆了一呆,似乎不料我出口如此無禮強硬,我卻趁他一怔之際,大踏步便走了。」

  杜天林說到這裡,忽然仰天大笑道:「只可惜那中年漢子誤以我為于公子而深信不疑,大概是回去和鐵筆大旗說了,才會有此挑戰一事,只是各位又再度誤會我為于公子,奉為上座,這可真是巧之又巧,萬難一見的事了!」

  大廳中的人有一半都聽呆了,隔了好一會,大家才將事情前後搞清楚,一時驚得目瞪目呆,杜天林微微一笑,朗聲說道:「不瞞各位說,方才一進此廳,在下也是弄得糊裡糊塗,後由各位口中猜得全情,巧的是在下賓士四處,便是要打聽那于公子的消息,這一下撞上機緣,不知那位肯賜教于公子現在何處?」

  他話聲未落,大廳之中響起陣陣低語之聲,杜天林心知大眾正在商量對策,果然過了約有半盞茶時分,一個年約四旬的黑面大漢立起身來,沉聲說道:「不瞞閣下,咱們雖屬於公子手下,卻無一人見過於公子丰采,是以有此誤會發生,至於于公子的行蹤,若是在下猜得不錯,不出一個時辰必會來此—一」

  杜天林心念一轉忖道:「是了,想是那于公子早有手喻今夜會至此廳,所以,才會留席相候。我湊巧這時闖入大廳,大約那于公子也是二十歲左右的青年人,是以大眾均誤認為我是那于公子,只是那于公子名頭盛大如此,必為一非凡人物,那日中年算命人誤認我為于公子,全是根據掌上之力,想來于公子功力必定高強絕倫,等會若有幸一見倒也不虛此番跋涉!」

  他心中思想,口中卻答道:「既然如此,我在此等候便是。」

  那黑面大漢冷然一笑道:「閣下如此最好,待會咱們還想請閣下將這『巧之又巧』的經過向咱們公子重述一遍!」

  杜天林笑而不答,大廳之中登時一片寂靜。

  過了片刻功夫,驀地一陣馬蹄之聲疾響而起,聽那蹄聲密密,來人至少三人以上。

  杜天林雙目一掠大廳,發覺廳中人面上均帶有些微驚詫的顏色,心知廳中之人也正奇怪是什麼人急馳而行,由此可推來者並非那于公子。

  那陣馬蹄之聲來到酒樓之前,由然而止,只聽一陣馬嘶之聲,酒樓木門被推得大開,只見三個大漢大踏步走了進來!

  為首當先一人年約二十五六,生的清秀,杜天林一眼望去,心中暗驚,原來正是在那松子谷葉神醫處偶遇的那對兄妹中為兄之人,那少年劍術十分奇幻,在天下第一劍劍式之下仍能有攻有守,而且他內力造詣相當深厚。

  那少年身後跟著兩個大漢,一左一右,那兩個大漢面上神色木然,但雙目之中神光時射時斂,杜天林心中暗驚,暗暗忖道:「這少年不知到底是何身份,瞧他兩個隨從漢子,功力之深,已至一等境界,不知他們三人此時到來卻是為何?」

  那少年四下望了一望,目光停在杜天林面上,停了一停,面色驟然一變,似乎受到極大的震駭,杜天林心中大疑,心中忖道:「上次在那葉神醫處,他見我後,面色也是驟變,此次又是如此,難道他早就識得我麼?」

  心中疑念不定,這時那少年回首對那兩個大漢低聲說了一句,然後朗聲道:「在下初過此境,不知各位在此先有集會,在下曾與人相約於此,不知是否打擾各位?」

  眾人也不知他此語究竟是實是虛,只見一個五旬老者緩緩站起身來,沉聲說道:「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那少年微微一笑道:「在下姓程,賤名秋松。」

  那老者沉聲道:「不瞞程兄,咱們在此聚會,也是等侯別人赴約,而且此事甚為重大,是以依老夫之見,程兄不如與貴友改地相約如何?」

  程秋松微微一笑道:「這一點要等在下朋友到來,才能決定。」

  那老者雙眉一皺,冷冷說道:「程兄能否將身後兩位與咱們引見引見?」

  程秋松微微一怔道:「這個一一與老先生有關麼?」

  那老者道:「這兩位老夫甚覺眼熟,卻是一時記之不起……」

  他話聲未完,那程秋松左方一個漢子大吼道:「袁志生,你別裝樣了,咱們十年前有過一掌之緣,謝某不信你便忘記了。」

  那老者袁志生冷冷一笑道:「原來謝子祥也作了別人的跟差!」

  那「謝子祥」三字一出,大廳之中登時響起一陣驚詫震動之聲。那謝子祥昔年以一雙鐵沙掌打遍天下,名聲盛極一時,卻料不到竟受驅於人,由此可見主使之人必是驚天動地的人物了。

  那謝子祥面上神色不動,也不再言語,這時忽然大廳門「砰」地一聲又被人推開,走入兩個人來!

  大廳之中幾百道目光一齊射向那入廳之人,只見那兩人身材甚為高壯,兩人都是四旬左右,那股氣度一看便知決非凡人,那兩人跨進大廳,冷冷說道:「程秋松,你還想再拖延麼?」

  眾人情知那兩人原來便是程秋松所說赴約的人,那程秋松自從看見杜天林後,故意一直以背面相對,這時他望瞭望那兩個漢子,仰天一陣大笑道:「朋友,咱們總算正式朝相了!」

  那兩個大漢面色冰冷,沉聲說道:「咱們廢話也早已說夠了,現在不再多說,你帶我們去吧。」

  那程秋松仰天大笑道:「老實說一句,那件事物到底是真是假,連我都沒有什麼把握,你想想看,我會平白告訴你們麼?」

  那兩個大漢怔了一怔,似乎料不到程秋松當面混賴致此。那居右一人嘿嘿笑了一笑,冷然道:「要憑什麼,你才肯告知咱們?」

  那程秋松道:「我要你們兩個去見見一人。」

  那兩人微微一怔道:「去見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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