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上官鼎 > 烽原豪俠傳 | 上頁 下頁
一〇八


  林立大吃一驚,他還道立青在開玩笑,立青又道:「上次小弟是迫不得已,這才冒充司空老兒的字型大小,小弟生得與司空凡十分相像,每每叫人分不出來,真教林兄笑話了。」

  林立半信半疑道:「人言鐵掌司空前輩力天下無憂,閣下适才露的一手可不正是『橫擊千鈞』的鐵掌招式到?」

  立青笑道:「司空凡麼,不是小弟自大,他老兒也未必有此功力。」

  林立見他口氣對司空凡十分不敬,心中十分不解,要知司空凡偽善之名滿于江湖,人人都以為他是個鐵錚錚好漢,林立和他話不投機,便告別道:「在下急於參加大會,方兄多多擔當。」

  立青心念一動便道:「在下跟林兄去見識見識可好?」

  林立喜道:「方兄功力蓋世,如果肯為此事出力,龔老爺子一定倚重無

  立青問道:「久聞六合門創始人龔老爺子武功高強,為人正派,怎麼門下弟子如此卑下?」

  林立歎口氣道:「龔老爺子剛複自用,又最愛護短,那六個寶貝徒兒把他老人家清名敗壞了。」

  林立帶路,不一會兒兩人走到一處大廳,門口站了幾個大漢,他們似和林立熟悉,閃開在旁,兩人走進廳內,只見那廳子極大,高高矮矮坐滿了不少人,當下站著一個七旬左右老者,正在侃侃而言。

  林立本待將立青介紹給那老者,立青搖搖頭止住,只聽見那老者道:「劣徒在外行為不端,老夫也有耳聞,這次慘遭毒手,說起來也是罪有應得,嘿嘿,真是罪有應得。」

  他臉色鐵青,言不由衷,立青心想這人多半就是江南六義師尊龔老先生。

  老者停了一下又道:「現在淮南四劍也趕到了,淮南子董老先生因事外面,不久也必趕到,此事關係整個武林興亡,希望各位老師發表高見。」

  眾人鴉雀無聲,立青心想淮南是永遠不會趕來的了,他掃了一眼,只覺他們個個面色凝重,正在深思熟慮,忽然一個七旬左右老者站起來道:「事起于秘笈出世,這昆侖秘笈乃是武林中人人夢寐以求的至寶,依在下看來,如要查明此事真相,還須從這部書上著手才對。」

  他此言一出,眾人紛紛議論,他接著道:「所以請各位當家,如果知道該書下落,大家開誠佈公,共同商量一個對策。」

  立青暗暗好笑道:「這吳越鉤老頭子真是老得糊塗了,如果各派中有人得到秘笈下落,還會在此和你們窮混?」

  原來這老者正是吳越鉤,他為人正派,處處以誠待人,在江湖上也頗有俠名。

  各派掌門人紛紛搖頭,吳越鉤道:「能一口氣殺死這麼多的高手,此人武功一定到神鬼莫測地步,江湖上久傳『道僧王后』是神州四奇,功力深不可測……依在下看來,武當丹陽子道長世外高人,必不致甘為奪書而傷人,那『僧』行蹤不定,就沒有人見過他的;三心紅王兇狠之名早令人心寒,無憂王后每十年一入中原,上次雁蕩山中有人發現她的蹤影,可見她也曾參與此事,天下能出手傷得這多高手的,除了神州四外,恐怕不會再有別人,所以依在下盾來,此事聽怕與神州四奇大有關係。」

  吳越鉤見眾人都點頭贊成他的意見,他又接著道:「所以在下大膽推斷,此事多半是三心紅王下的手,否則便是無憂王后。」

  他話才一說完,一個清脆的語音接口道:「無憂王后生性仁慈,你這糟老頭胡言亂語說些什麼?」

  立青心中也頗贊成,他暗忖道:「無憂王后何等仁慈,吳越鉤老頭子真是頭腦不清,判斷不明。」

  眾人都紛紛向那發言的人望去,只見那人方巾白衫,年紀甚輕,是個書生打扮。

  吳越鉤怪目一翻道:「這小子哥兒是什麼人門下,怎的如此不懂禮數,難道你師父如此教你的麼?」

  那少年壓低嗓子道:「我師父是誰,你這糟老老頭管得著麼?你別自以為年紀大便以老賣老,信口胡吹,哼!在下可不吃這一套。」

  他雖壓低嗓子,可是仍然甚是尖嫩,吳越鉤氣得老臉發青,他轉身向先前發言的老者道:「龔老,此人是何派弟子?」

  他怕此人與龔老先生有關係,如果出手教訓與他面上不好看,龔老先生搖搖頭道:「這位小哥,老朽眼生得很。」

  那少年書生不住冷笑,吳越鉤道:「那麼龔老不要怪在下無禮了,這種狂妄小輩,老夫倒是要替他師父教訓教訓。」

  龔老先生點點頭道:「這人只怕有來歷,老弟切莫傷了他。」

  那少年見兩個老頭一吹一唱,分明絲毫未將自己放在心上,他氣極道:「年紀大管什麼用,人至多只活一百歲,烏龜卻壽長千載,哼。哼,我倒願作個龜。」

  他不再壓低嗓子,這一番數說真是又清又脆,那廳子雖大,滿場中人卻都聽了個清楚。立青在遠處凝神注視著他,只見他一舉一動都極熟悉,這時再一聽那聲音,心中大喜,忍不住笑意盎然,他暗自忖道:「琪妹頑皮性兒又發作了,她扮男裝倒真是天衣無縫,我差點都被她騙過了,吳越鉤老頭兒的功夫我見過,有限得緊,定然要吃吃苦頭。」

  那少年正是秦琪,她與小和尚心如分別後,一路上無聊,這日見江邊一個書生穿戴長衫頭巾,覺得很是瀟灑,便也買了一套穿上,進了城又跟著幾個江湖漢子混進會城。

  吳越鉤走了過來,眾人見這少年太狂妄,而且語鋒犀利,出口傷人,都不禁對他惡感大生,怒目而視,其中更有數個老頭子撫著一把鬍子,心中憤然。

  秦琪不慌不忙地站起來,她雙手叉腰,眼睛斜視眾人,一副要打架便上的模樣,立青瞧得好笑,他也是少年心性,只覺心中直樂。

  吳越鉤一掌抓來,秦琪微微一收小腹,口中笑道:「老爺子,這招只差了半寸,真可惜啦!」

  吳越鉤一言不發,呼的又是一掌,秦琪腳步一轉,輕描淡寫又避過一招。

  她此言實在也非全是譏諷之意,要知任何武技,如果能在招勢出窮之際,突然伸長半寸,真是淩厲絕倫,吳越鉤這套大力鷹爪功已然浸淫數十年,明明适才只須再伸半寸,對手便是開膛破胸,可是偏偏就只差這麼半寸。

  當年神州四奇之首丹陽子在年輕之時,便有一套反手劍法,能在招已盡時暴長寸餘,端的敗了不少高手,後來丹陽子悟通武學真諦,於舉腿抬均是上乘招式,花葉枯枝都是隨手兵器,覺得這劍法雖是狠毒厲害,到底落了武學中下乘之功,便連武當三子都未傳授。

  秦棋閃過數記險招,連比帶說,如是不知底細,還道是師徒指點過招,吳越鉤如何忍得住氣,出招愈來愈見淩厲,秦琪見他不知進退,不覺心中有氣,她見吳越鉤滿嘴白胡,心念一動,一招踏中宮,欺身前進,雙指點向吳越鉤面門。

  吳越鉤連忙後退,秦琪順手一把抓住他的鬍子,一腳掃了過去,吳越勾閃無可閃,如果猛向後退,那一嘴鬍子可就被秦琪抓個精光,正在此時,立青見泰棋鬧得實在不成話,飛身前去叫道:「供妹別胡鬧,趕快放手。」

  秦棋一怔,仔細一瞧,原來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負心人,她只覺頭一暈,幾乎跌倒地下,抓住吳越鉤鬍子的一手自然一松,她尖叫一聲,如見鬼魅,飛身往外便跑,立青趕緊追去,他口中不停的叫道:「演妹,是我呀,是我方立青呀!」

  前面傳來秦報嘶的哭聲:「我……我,誰是你棋妹,誰……誰是你棋妹?」

  立青一怔,後面吳越鉤沉聲道:「大家快追,這兩人怕是奸細。」

  立青不願與眾人糾纏,他展開輕功,幾個起落便跑進密林中,再往前看,已消失了秦棋的影子。

  且說秦演狂奔了一陣,激動的心清慢慢平靜,她止步回望,並未見立青追來,心中突黨十分空虛後悔,一會兒又覺得思潮翻湧,千百個念頭一齊襲上心頭。她年紀太輕,忍耐力到底差些,眼前一花,再也支援不住,坐倒在一棵大樹旁。

  她暗忖道:「我第二次匆匆忙忙的離島……」

  秦演神智真的有點亂了,她平日千伶百巧,處處占人先機,可是這事到臨頭,竟是一籌莫展,想不出半點辦法,師姐溫婉清雅的面容又浮了起來,秦成淚眼迷離,她喃喃地道:「我一定要和方大哥在一起,其它的也管不了那麼多。」

  她站起身來,揮袖拭幹了眼淚,往原路回去,走到三叉路口,她沉吟半刻,選了中間一條路前去,走了幾裡,也不見立青蹤跡。

  此時,立青不知秦援為什麼突然不理自己,他以為是自己私自離開南海島,秦淇生他的氣。目下秦供安然無恙,他大是放心,漫步行了數裡,想尋著她告訴她無憂王后出島尋她之市。

  這天又走到了鄉村,只見五六個頑童圍在田邊小溝,正在捕捉一條青蛇,那些孩子顯然很是內行,先用竹鞭把蛇從草叢中趕出,再由其中一人用網一兜,將蛇袋入網中,立青看得有趣,不由停住腳步。

  那些孩子又捕到一條白花蛇,捏住蛇兒七寸要害,放入一個竹萎之內,眾孩童一齊歡呼道:「甘九條了,只差一條便可交帳領賞了。」

  立青大奇,他走前一看,那竹萎中果然是粗粗幾十條活生生的青蛇,不停地吐信遊動,立青不禁發毛,他忍不住問道:「這些蛇是有人托你們捕捉的麼?」

  一個年紀較幼孩童地打量立青一眼,點頭道:「那位相公才叫怪人哩,這種青蛇遍地都是,又沒有毒性,他卻肯出十個銅板一條的價錢,相公你說怪不怪?」

  立青也想不出理由,那些孩子又到草叢中去捕捉最它一條蛇,立青心念一動,又追問道:「那位相公是怎生個模樣?」

  眾孩七嘴八舌道:「那位相公才叫長得俊哩,比相公你還俊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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