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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五


  陸介一字一字地道:「你罪惡滔天,萬死不赦,居然還敢來赴約……」

  天全教主冷冷一笑,過了一會兒,忽然輕輕歎了一口氣道:「陸兄年紀輕輕,一身功夫如此了得,在下一向心儀不已,想不到造化弄人,一時之瑜亮,竟不能並存於此世……」

  他說得嘆息連連,似乎不勝惋惜的樣子。

  陸介又是哈哈大笑起來,他輕藐地道:「朋友你可比喻錯了……」

  天全教主走近了一步道:「請教……」

  陸介道:「無論教主你是意欲把閣下自己比作孔明或是周郎,那可都是侮藐先賢了,哼!」

  天全教主不料木訥的陸介竟然說出這番話來,他不禁微微一怔,乾笑一聲道:「依陸兄說便怎麼?」

  陸介狠聲道:「陸某恨不得把你立斃掌下!」

  天全教主輕描淡寫地道:「這樣說來,咱們之間的誤會可真太大啦……」

  陸介見他到了這地步還要裝糊塗,不禁勃然大怒道:「我先問你,你在背後把陸某人推入沉沙谷中,這話怎麼說?」

  天全教主道:「哈,陸兄你記憶一下,那日我動手之時,有沒有先招呼?那怎麼算是暗算?」

  陸介聽他當面角賴,滿腹憤怒待要發洩,但是他硬硬壓制了下去,只一刹那間他的臉上恢復了平靜,他淡淡地道:「罷了,你不承認也就罷了,你計算我,老天偏不讓你如意,我陸某可不放在心上……」

  天全教主原以為他必然大怒發難,他知道陸介的一身功力,當下把全身功力暗暗積聚雙臂,卻不料陸介卻硬把那將爆發的怒火給壓了下去,不禁暗驚陸介的驚人涵養。

  陸介說到這裡,猛可臉色一沉,厲聲道:「可是,可是神龍劍客何摩呢?你為何又暗算於他?武林中幾十條老英雄偽命案又如何?」

  天全教主獰笑道:「他們嗎?嘿,不說也罷!」

  陸介追喝道:「說出來……」

  天全教主一個字一個字地道:「全是活該!」

  陸介對於這個即將作殊死之鬥的死敵,知道的是太少了,他所知道的只是這神秘的教主的師父是那個蒙面的怪老人,而那個怪人如今他知道是金寅達,至於金寅達又是誰,他就不知道了。

  他和他的恩師青木道長都懷疑,金寅達和陸家的血海深仇有著密切的關係,當然,陸介知道得還是太少,他只是懷疑、懷疑、滿腹的懷疑,什麼事在沒有確定之前,只能懷疑罷了。

  陸介咬牙切齒地道:「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死!」

  天全教主道:「好說!」

  陸介吸了一口氣,立刻那口氣飛快在全身百穴運轉了一周,他正待發掌,忽然腦中念頭一閃,他錯步一收,冷笑道:「那這崖上二十多位一派之長橫屍地上,可又是賢師徒的傑作?」

  天全教主淡然一笑道:「那個嗎?可怨不得在下,只怪他們該死……」

  陸介滿腔怒火,但是他要尋求那答案,於是他耐著嘲諷道:「二十多位一流高手,無傷無痕地就橫屍地上,這手段可真稱得上乾淨俐落,令人佩服!」

  天全教主雙目猛瞪道:「告訴你也不妨,他們死于南疆百蠱珠!只有百蠱珠才能令人走入它的威力範圍立刻中毒,嘿,這是他們命該絕了!」

  陸介驚叫道:「南疆百蠱珠!啊,南疆百蠱珠……」

  這許多各派的掌門人片刻之間同時橫屍地上,不明不白地……死在沉沙谷,沉沙谷……沉沙谷!

  靈光在陸介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他心中狂呼道:「這不是當年塞北大會的重演嗎?……」

  於是他大喝一聲,厲聲道:「百蠱珠!哼,百蠱珠,你怎麼知道得那麼清楚?你曾經用過百蠱珠嗎?」

  天全教主一怔,但他立刻冷笑道:「姓陸的你自己孤陋寡聞罷了,連名滿天下的南疆百蠱珠都不知道嗎?哼,索性告訴你,蠱珠乃是南疆一種奇蛇的靈珠,一生便是一雙,百年一見不說,巫師修練三十年方成,一經施術,五日方才生效,三日之內百物皆死,嘿,只有那施術的預服巫藥方得免死……」

  陸介方才從那山崖過來,卻是無礙,正是那蠱珠三日期滿之時,他不知不覺逃過了一宛!

  他聽到這裡,心中再無疑問,大聲喝斷天全教主的話道:「夠了!好,讓我替你說下去吧,百蠱珠每生便是一雙,其中的一顆在那邊山崖中使二十多位武林掌門橫屍地上,另一顆呢?嘿,十多年前便用掉了,造成了塞北大戰與會英豪神秘的失蹤,『唯有施術的人預服巫藥得免一死』,嘿,不錯,令師便是那施術的了,對嗎?」

  天全教主毫不驚慌地道:「不錯,你猜得對極了!」

  防外走近了一步,顫聲道:「那麼,天一大師也是中毒身死的了?」

  「不錯!」

  「那麼,全真的青箏羽土師叔也是中毒身死的了?」

  「不錯!」

  一時之間,陸介仿佛覺得天下的死人都是金寅達師徒幹的,他在憤怒中自然想到了他的滅門家仇,於是他故作早已洞悉的口吻道:「來,我再提醒你一件事……」

  他一開口,那烈焰騰空的恐怖景象立刻又飄上他的心田,他勉力壓抑住激動的心懷,使自己的聲調不致顫抖得令人聽不清楚……

  「十多年前,江南的陸府,嘿,你們幹得好狠,滅門血洗,火焚滅跡,嘿……」

  他終於還是激動得說不下去,但是這兩句話已足夠使天全教主誤會陸介早已知道一切了,於是他仍然冷笑著道:「哈,我也猜你該早知道了。」

  陸介激動地點了點頭,其實他什麼都不知道。

  他依然裝著已知全部的口吻,狠聲道:「奸賊,我想不到你還敢承認!」

  天全教主果然上當,他大笑道:「既然幹了,有什麼不敢承認?雖然下手的是我師父,可是你找我算帳便了!」

  陸介仍想探問金寅達為什麼要血洗他全家,但是他胸中的怒火已不容再忍耐套問下去,他毗目皆裂地大喝一聲,猛然向前跨了一步!

  天全教主退了一步,也把全身真力緊集雙掌,他心中暗暗盤算:「姓陸的功夫驚人,更兼他此時勢如瘋虎,我千萬得尋隙痛下毒手!」

  陸介喘息著,他的雙目如同灌滿了鮮血,瞳孔中射出無比狠毒的光芒,他一字一字沙啞地道:「我便是那劫後餘生的孤兒!」

  天全教主冷笑地一哼道:「早知道了——你在沉入沉沙谷的那一天,家師見過你,他早就斷定了一切!」

  陸介心中又升起打探金寅達為什麼要殺害他父母的念頭,但是立刻他仍放棄了,一則他此時甚難出口相激,二則他的憤怒已使他失去了一切理智和冷靜,他在心中默呼著:「管他是什麼原因,反正爹娘死在金寅達的手上,這就夠了,只這我就該殺死他了!」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再去殺金寅達!」

  陸介心中狂呼著,他慘痛地逼出這兩個字:「來吧!」

  天全教主也露出滿腔殺機,他狠聲道:「有種的下去,到沉沙上去鬥鬥!」

  陸介的回答是一聲輕藐的冷哼,接著,兩條人影如流星般撲下山峰,向沙谷落去……

  那一天陸介為什麼碰不著青木道長呢?

  讓我們把時間倒溯,三天前,也就是風倫大鬥沉沙谷的第四天將完,第五天即臨的時候……

  青木道長在沙谷外的岩巒上碰見了金寅達!

  這一次,金寅達沒有蒙面,青木看見了他的真面目,眉間有一顆小紅痣。

  青木和他對立著,雖然是黑夜之中,但是青木能夠清楚地看見這神秘的怪人。

  他們好半天沒有說話,似乎是在思索那第一句話題,過了半晌,青木沉聲道:「朋友,咱們見面過幾次了?」

  金寅達乾笑了一聲道:「三次罷?道長。」

  青木道:「不,四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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