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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〇


  雲幻魔歐陽宗,不待三殺神的話說完,便接口說道:「今日之戰,咱們的武術是如此,再練十年,咱們的武術越行越邪,而距那正宗武學差之萬里,那一日,咱們的功力,雖到絕頂,但也無補!」

  青木道人和陸介的心中,不斷地狂跳著,狂跳著,半晌說不出話來。

  風倫揮了揮手道:「今日一會,咱們這間的事,也應該作一個了結了。陸小哥的一番話,竟釋去老夫多年之死結,咱們就此別過!陸小哥說得不錯,若是陸小哥不被分神,俺們是敗定了。」

  他一搖手,五個人魚貫而去。

  青木道人只覺雙目中熱淚滿眶,張天行在一邊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歐陽宗反首瞪他一眼道:「姓張的笑什麼?」

  張天行呵呵道:「今日張某才知武學真言,那是……」

  風倫的身形已在三十丈外,但他那雄沛的中氣,穩穩地傳來。

  「那是……邪不勝正!」

  刷一聲,魔教五雄的身形,登時消失在六盤山的峻嶺中。

  張天行又是呵呵一聲道:「青木道長請了,今日張某親見全真揚威,心中可真感慨之極!」

  青木慌忙道:「張施主那裡的話,方才貧道失禮之處,尚乞見諒!」

  張天行哈哈道:「好說!張某此行原是導那姚家畹兒,卻巧知陸小哥仍在人世,哈!……」

  笑聲中,陸介的心中猛可一跳,臉上無端紅了一紅……

  峻峭的山壁冷冷地屹立在大地之上,青色的大石塊在山壁上構成了縱橫交錯的圖案,那山壁的表面並不是光滑的,但每一道凸起的棱角,都如惡魔嘴中的利牙般地刺向空中。

  雲霧在山谷中湧起,冉冉而升,又盤旋而降,白色的氣流仿佛無數條飛龍,在沉沙谷的上空飛舞。

  在烈風中,有一個人在山壁上跳躍著上升,他每一步都點向石縫或棱角上,但奇怪的是,以他這般龐大的身體落在如此堅利的所在,那不算太厚的棉布鞋,竟能護著他的雙腳而不被割傷?

  狂風吹得他周身的衣服揚然欲飛,那寬大的衣袖筆直地順風而張著,遠遠地,透過乳白色的氣流遠望,只見他如一頭兇猛無比的蒼鷹,正貼著山壁而往山巔飛升。

  他抬頭望著頂上十來丈之處,嘴中自言自語地道:「上面有塊小平臺,俺也可以歇歇腳了。」

  忽然,他那正要往下點的腳猛一改勁,全身便迅捷無比地橫移了三丈,他身子往微濕的山壁上一撲,竟緊緊地黏在山壁上。

  原來在霧氣之中,那小平臺上,竟露出了一個如鬼魅般的人影,他靜靜地站著,凝視著迷霧濛濛的山谷,隔了半晌,他忽然張口一呵,只見他身前數文處的空氣,起了一股迅速無比的變動,隱隱然竟如一股旋風般地,在他身前打轉,便是驚人心寰的狂風也吹不透這層氣流來。

  他勁力一停,洋洋自得地笑了起來道:「師父,這隴南靈芝草的效力真不差,弟子又精進多了。」

  應聲而出的是另一條人影,那人放聲道:「便是那姓陸的不墜入谷中,也不會是今日你的敵手了。」

  那人期期艾艾地道:「陸……介那回事,師父,我……」

  後出來的那人臉色一沉,陰陰地喝斥道:「別胡思亂想,這是先下手為強!你想姓陸的若是真個知道了你素來的心懷,他會饒過你去嗎?」

  那徒弟接口道:「師父,教裡還有些事情未了,我想下山一次。」

  那師父倒背著雙手,在小平臺上來回地踱了幾個方步,然後才說:「蕭文宗那幫匹夫的事都已了結了,你那蛇形令主和天全教主的身份也已經暴露了,那麼從今天開始,你要從新換上一副面目才行,對,有沒有什麼人懷疑過你那公開的身份?」

  蛇形令主道:「我想只有何摩那廝,但他已經死了。」

  那師父——金寅達略帶些疑問的味道說:「你能確信他已死了嗎?」

  蛇形令主一字一字地道:「是我親手把他推下斷腸崖下去的。」

  他語氣中是何等冷酷!

  金寅達滿意地道:「斷腸崖!不錯,那廝非死不可,那麼,今後你就用本名行走江湖,哈哈!武林中有了下一代的新盟主了。」

  他狂笑聲忽然打住,身子緩緩地打了個轉道:「記住,咱們最後只有兩個目標,那是,打倒伏波堡,和——」

  蛇形令主大聲接下去道:「統一天下武林!」

  金寅達點點頭,淚水含在眼中,仰首狂呼道:「嶗山和寒熱谷兩戰,我金某終生不忘,婉妹,你決不白死的,哈哈……」

  他的笑聲中雜著撕裂的哭聲,壁上黏著的那人聽得「婉妹」兩字,心中不由一個寒喚。

  金寅達緩緩地蹲了下來,兩手翻弄著衣角,煞像是個小孩似地道:「婉妹,他已成人了,你可以瞑目了,而且……」

  他的語氣一變而為極端的嚴肅,深沉地道:「我已把天下英豪,都葬身在沉沙谷中,作為你的陪葬,曾欺侮我們的八大宗派和伏波堡都要在我們父……師徒兩個手中摧毀,你夠滿意了吧,我也沒有多久,便會來看你了,你等著我吧!」

  蛇形令主怔怔地道:「寒熱谷?寒熱之谷?」

  他忽然揚聲道:「師父,這三個字與我有什麼關係?為什麼?」

  金寅達忽地站起,打斷了他的話頭道:「你這趟要幾時回山?」

  蛇形令主只得改口回答他道:「約摸五六天的工夫。」

  金寅達道:「那你在五天之後,便能知道了,我先要考慮考慮整個事情,才能說給你聽。」

  蛇形令主露出欣喜的口氣道:「師父,真的?我心中早就覺得奇怪了,你不會騙我吧!我是不是孤兒,我的父母是誰?你為什麼老是不告訴我?」

  金寅達站了起來,竭力按捺住自己,裝出極端鎮定地道:「傻孩子,我哪次騙過你了?五天之後,你都會知道了,現在你下山去吧!」

  蛇形令主也冷靜起來了,他道:「好,我先進去拿佩劍。」說著,身影消失在霧氣之中,金寅達問道:「你有沒有忘了切口?再說一遍給我聽聽?」

  蛇形令主微笑道:「師父,你真是的,那不是『盛夏結冰,嚴冬汗淋,寒熱之谷,天下奇景』嗎?」

  金寅達道:「對了,嘿,自從令狐真和白三光死了之後,天下只有你我兩個知道這切口了,你懂什麼?上次破竹老鬼揭穿了我的身份之後,我總有個不祥的預感,幸好也只有五六天的工夫了,以後咱們離開這沉沙谷,反正上次武林大會的情形大家也可以猜出了,咱們留在這裡,也封鎖不了什麼東西,嘿嘿!五天之後,江湖上又找不到我姓金的啦!而你又要換副面目來稱霸武林啦!」

  蛇形令主又走了出來,這次背上已背了一支長劍,金寅達又哈哈大笑道:「你甚至可安排一個場合,使大家都相信你親手殺了蛇形令主,如此一來,不是昨日的你反抬高了明日的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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