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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陸介心中暗笑,這人分明已把那老漢的身份點明了。而他也暗暗奇怪,為何那老頭竟不願自報姓名,莫非是有難言之隱?或者,何三弟所說的蛇形令主便是此人不成?

  眾人見他一言不發,只當他怒極,那老頭忙申斥道:「連令狐護法部折在這陸小俠手中,你們又是何人,少不自量力,統統給我住口,否則幫規處理。」

  那一干粗漢倒是蠻服他的,已自無聲。

  正在這時,陸介看到何摩竟現身在眾人背後,知道目的已達,不由展齒一笑,何摩也頑皮地眨眨眼。

  他們這眉目傳神,完全沒把天全教徒放在眼裡。

  何摩忽然朗聲長笑道,「九尾神龜陸老堂主別來可無恙乎?」

  眾人一聲驚叫,連忙轉身,那陸老堂主見是何摩,臉色大變,頓時成為死灰槁色。

  那天全教徒中,有些曾在何摩孤身單劍獨闖天全總舵時,親眼目睹他那「崆峒神劍」的絕藝,此時更異口同聲地驚喊道:「崆峒神劍!」

  這「崆峒神劍」四個字,對天全教徒言,不異是催命符,只因當年何摩力敗四大堂主,已把教中人殺寒了心,所以他們怕何摩,竟比怕陸介還深些。

  由於何磨這一現身,天全教徒被他們二人夾在中間,進退不得,實為狼狽。

  正在之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暫態已進了坳子,馬上一人,想是心急,一拍馬鞍,全身騰空,快如閃電,落在何摩身前。

  何摩見他雖生得極為瘦枯,頷下那幾根山羊鬍子,更是枯黃的令人生嘔,但他方才這一手,功力竟不在令狐真之下,暗中一驚。

  此人腳一落地,竟像生了根似地,全身不再晃一晃;眾人見了他,仿佛大旱中見雲霓般地急喊道:「好了!白老護法到了!」

  那白老護法不言不語,先把何摩打量一番,只覺得這人少年英發,有加玉樹臨風,而雙目神光內含,功力已幾達化境,是不可多得之人材。

  他因這幾天來,連見高人,倒不敢十分托大,只不在意似地笑道:「這位是誰?恕在下眼拙。」

  只因當年何摩大鬧天全教後,教中為增加實力,才不惜重金厚禮聘來了他們二位「護法」,所以地位也遠在四大堂主之上。但他們也就不識得何摩了。

  不待何摩啟口,那陸堂主忙道:「白兄言差了,此人是大名鼎鼎的崆峒神劍!」

  那白三光一念長須,哦了一聲,又輕蔑地把何摩打量了一番。

  那等天全教徒,因有二大高手在場,膽子倒壯了起來,見到這副情形,都大笑起來。

  不料陸介大聲道:「三弟,天全教的護法可真不少,這兒又有一個!」

  何摩也冷笑道:「怪不得天全教闖不出陝甘二省,原來這些護法堂主都是上不了檯面的貨色。」

  這些教徒有的還沒有笑完,一時倒笑也不是,噤口也不是。這白三光是雲台派百年來罕見的高手,也是一派系主的身份,哪會受得了這種言語,連聲怪笑道:「陸老弟,這廝既認得你,便留他不得。」說著也不提警告,右手往腰帶上一搭,掙地一聲,那腰帶竟是用布包著的一把精鋼軟劍,當堂以迅捷無比的手法,彈出一劍。

  這下事起倉碎,陸介為人最是忠厚,不料他以名家之尊,竟作出這等偷襲的事,兄弟情切,哪顧得許多,大吼一聲,竟從眾人頂上,飛身而過,雙掌直取那白三光的背部。

  哪知何摩本是使劍的會家,雖然白三光那偽裝的腰帶,輕易不能看出,但見他右手竟放在正前面的那段帶子上,大違常情,已暗自注意,因此方能倖免於難。

  白三光一劍彈出,何摩快步閃開,而賽哪吒身後又感到一陣強烈無比的壓力,正如風雷般地壓向身上來,百忙中不由大驚,不料身後那不知名的青年人,功力竟尚在崆峒神劍之上!

  他迫得施出雲台派追風劍中的絕招「流雲貫日」,身形一轉,左手反身一掌,以防後面何摩的追擊,右手的劍脫手而出,在陸介那震駭天下的掌風中,迅速地旋轉前進,只聽得嗤嗤之聲不絕於耳,那精銅劍的劍身,竟因兩股力道的衝激,而變得通體皆紅。

  同時他身軀一矮,避過了陸介掌風的主力,左腳順一蹲之勢,掃出一腳,快如流星,是武林中聞名已久的「無影腿」的腳法。

  他們三人這一過招,真是比閃電還快。

  那陸琪祥見陸介懸身空中,有這個便宜,豈肯不占,忙一蹲身,猛喝一聲看掌,雙掌壓向陸介。

  天全教門下眾人,同聲呐喊!

  陸介方才因救弟情急,竟置己身于危絕之境,他現在若繼續前進就碰到白三光的精鋼劍,往前方落,正湊上他的「無影腿」,而後方又受到陸琪祥的夾攻,往上又沒有借力之處。

  而何摩方才堪堪躲過白三光突發的攻勢,已自抽劍在手,見狀忙打出一劍,直攻白三光,迫他收回攻勢,這崆峒神劍雖然快捷出名,但在這電光石火的那一刹那,未免有遠水不及救近火之感。

  正在這生死俄頃的一刹那,猛聽得兩聲暴喊,那神秘的白衣女子和查汝安早就同時捨身分別從兩座山上躍下。

  那白衣女子下墜之勢,是何等迅速,只見她頭下腳上,瞬刻已撲到戰場,她手中白金絲長索一卷一纏,猛注全身真力,用勁一摔,那長劍竟硬生生地被她轉了個方向,直射白三光自己。

  而她乘這反推之力,一個「鯉魚打挺」,身形又複上躥,她這時救危心急,哪顧得了男女之嫌,春筍般的玉指抓往陸介右臂,猛力往上一提。

  陸介被她這一提,倒反不敢用力,只因他這一用力,自己固然可以躥得更高,但她勢必下墜,這等損人利己的事,男子漢大丈夫又豈肯做?是以他全身放鬆,任她提向上。

  天下哪有這等不顧性命的救人方法,實在是大出情理之外,不但旁人糊塗了,而陸介自己,在匆忙之中,更不明所以然。

  他只覺得一股少女特有的芬香,隱隱地鑽入鼻中。

  再說查汝安也從山上撲下,直取那九尾神龜陸琪祥,他這「一劍雙奪震神州」的名號,豈是虛譽?

  那九尾神龜立時暗叫不妙,這時先求自保,忙一撤招,就地一滾,只聽得查汝安掌風到處,竟打在旁邊的天全教徒們身上,以他這分功力,加上下沖之勢,這批人焉有不倒運之理,是以嘭的一聲慘叫連起,傷的死的到占了一大半。

  那白三光劍腿齊出滿以為勝券在握,其實當時陸介處境,雖大羅神仙也不能自救,不料橫地殺出個程咬金來,被那白衣女子把陸介救了出來,而身後的何摩反攻又如此之快,更鬧得個手忙腳亂。

  幸好他那追風劍法,本是奇特,原來在這劍柄上,系有一根烏金索子,所以,才能脫手當暗器使,而像他這等功力的人,那劍真是使得純熟之極,所以他乘那劍身被白衣女子反射向自己時,身形不變,猛地以右足為軸,轉了個身,那精鋼劍受他一轉之力,也順勢和何摩來劍相交,金鐵交鳴之音,震耳欲聾。

  何摩下掠的身形,頓時受挫,而賽哪吒白三光也退了兩步,方才消去這股衝力。

  這一頓混戰,白三光可說是偷雞不著蝕把米,自己教中二三流的小角色,倒被查汝安宰了一半,而何摩卻絲毫無傷。

  白三光站起身子,見是查汝安也在當場,知道不妙,正要開口,不料查汝安是何等機靈,早已冷笑一聲道:「好個白老前輩,雙簧唱得真妙,安公子他們也被你瞞了過去,可惜這位九尾神龜陸老堂主不爭氣,要不然,天下武林中人,真會以為陸大堂主死在蛇形令主手下而錯把你們天全教當作是蛇形令主的敵人,哈哈!」

  那白三光知道留他活口不得,也冷笑數聲道:「娃查的,陶一江便是前車之鑒!我白三光總不會偏待你便是了。」

  眾人之中,除了九尾神龜之外,竟沒有一人懂得他們的對話,那九神龜曉得今晚難能討好,強顏盛怒道:「我天全教與各位無涉,和武林中人,素不相犯,諸位為何一再相逼?莫道我教無人,須知武林自有公道。」

  查汝安朝指罵道:「天全教主便是蛇形令主,天全教又怎與武林中人無涉啦?」

  何摩也大聲喊道:「查大俠言之有理,我何摩有物證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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