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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任厲咦了一聲,但他立刻止住,停了半晌才續道:「另一樁是谷旁發現了一個離奇的人,他的輕功我敢說當今世人無人及得。」

  他換了一樁傲然的聲音:「當然,除了魔教五雄!」

  何摩聽得有些緊張,真盼望他立刻說下去,任厲偏頭想了好一會才說道:「那人一直在谷周圍徘徊,我卻始終無法看清他的真面目,塞北大戰的秘密,只怕就在這兩樁事上。」

  何摩呆站在那裡苦思著:「那怪人是誰?那怪人是誰?是誰有這麼高的輕功?」

  事實上,他們都猜錯了一半,那「怪人」並不是什麼關鍵,他不過也是在谷邊探查,他正是昔日的天下第一高手青木道長!

  雖然他的輕功只恢復了八成,但是已令人屠任厲驚詫不已了。

  任厲緩緩轉過頭來,低沉地對何摩道:「明春賭戰事了,我們間的事也會一了百了的。」

  他說完最後一個字,身形陡然拔起,幾個起落,便自渺然。

  何摩仍在為那些不解之事困惑著,他苦思著:「那人究竟會是誰?……」

  終於,他的眼光落在躺在地上的陸介身上,陸介臉色出奇地好,呼吸十分均勻,一個由衷的微笑在何摩俊秀的嘴角綻開,他想:「有一件事至少是可斷言的了,陸二哥的大名不出半月必然傳遍武林。」

  因為,那天全教的部眾只看到陸介擊敗了當今藏派第一高手,而沒有看到陸介本身也受了傷。

  陸介動了一下,睜開了雙眼,他有些糊塗地道:「咦,是怎麼回事呀?」

  唏噅噅,馬車在石板路上飛奔。

  趕車的是個黃面皮的壯漢,車上坐的是一個白面書生,那壯漢熟練地抖著緩索,轉過一個彎,前面巍然出現一座城樓,城門上三個大字:「廣武門」。

  車上的書生看似主人,卻低聲喚那趕車的:「二哥,到蘭州啦,可得注意韓大哥的記訊。」

  不消說,這兩人是陸介和何摩了,神龍劍客何摩的易容之術天下無雙,陸介又是趕車的老手,這一排裝,當真是天衣無縫。

  車兒進了廣武門,「新關街」上全是抓肉攤兒,成群的苦力廝役擠在攤兒上,用手抓著肉片往口裡送,有的手裡還捧著一葫白乾。

  陸介趕著車在人叢中輕鬆自如地跑著,他一面操轡,一面左右在石牆上瞄著,注意韓若谷留給他們的暗號。

  驀然——

  一聲尖叫,一個小廝被一個人追逐著橫街頭跑來,那小廝似乎沒有看到陸介的馬車,一面回頭哀求道:「大爺,饒了小子吧!」

  一面飛快地沖了過來,陸介吃了一驚,連忙用勁勒馬,那馬一聲嘶,霍地人立起來,那小廝吃馬蹄一碰,僕地摔躍地上。

  路人鼓噪起來,一齊圍攏來看,那小廝從地上爬起來,幸好只擦破了些許皮膚,陸介正待問話,車上何摩忽然叫道:「咦!這是什麼?」

  陸介一看,只見車篷上釘著一張紅柬,上面寫著一行字。

  陸介伸手揭下,看完臉上露出驚詫之色,何摩問道:「寫著什麼?」

  陸介低聲念道:「今夜三更,城外興隆山成吉思汗墓前候教。」

  陸介又加了一句:「沒有具名。」

  何摩皺眉道:「那胖子和小廝有些古怪。」

  陸介忙一回頭,那小廝和胖子早就不知去向了。

  黑夜已深,萬籟俱寂,天空一片烏雲遮住了柔弱的月光,更增加了幾分寒意。

  興隆山上,元太祖鐵木真這蓋世英雄長眠于此,陵墓前豎立著十幾對高大的翁仲,這些石像個個俱有三個人之高。

  一對對翁仲之間,是一條寬廣的石板路,通到墓前。

  在那石階上,屹然立著四個人。

  其中一個想是等得太久,不耐煩地一擰身,只見他沒作什麼姿勢,便飄上了最近的一個石像。

  站在他左邊的那人贊道:「方兄三月不見,功力又深進了一層。」

  那姓方的謙笑道:「我『火文劍』方平在吳大哥面前豈敢稱能。」

  這四人竟是點蒼派的吳飛,九華派的方平,呂梁派的龔百安,和雁蕩派的溫嘉。

  他們四個自在伏波堡空手而返後,便四出找尋「何摩」的下落,前些時聽到何、陸黃山大戰伏波堡主的消息,便一路探訪,追了下來,居然被他們誤打誤撞也到了蘭州。

  再說這火文劍方平上了翁仲,展開目力一望,依稀見山下有人飛奔上來,知道是「點子」來了,忙道:「三位注意了,對手輕功似在你我之上。」

  「散手書生」龔百安冷笑一聲。

  方平知他性格,也不言語,便飛身下來。

  不過一盞茶時間,來人已踏上了石板大路,雙方已然可見。

  這兩個人當然是何摩與陸介。

  但是他們仍隱去了原來的面貌。

  點蒼吳飛年居四人之長,忙運氣發聲道:「恭候大駕已久。」

  何摩身形不停,朗聲答道:「三更未到,四位果是信人。」

  吳飛又道:「足下素昧生平,不知飛柬相邀是何用意?」

  何摩一怔,心中暗道一聲怪了。

  陸介更是一怔,原來他已認出了四人。

  陸介和何魔停身于五步之外。

  陸介躬身答道:「小弟倒不知吳兄有何賜教?」

  四人大奇,原來一個人面容可以化妝,但聲音可不容易改,他們四人武功高深,大凡這等高手,警覺力極強,而記性也較常人為好,陸介這一開口,便被他們聽出了蹊蹺。

  何摩也是伶俐人,也覺到陸介話中有弊,忙扯開話題道:「彼此雖是萍水相逢,但能把晤于千古英雄之墓前,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呢。」

  散手書生龔百安冷笑對著陸介道:「何兄也是明白人,光棍眼裡揉不進沙子,又何必藏頭露尾的。」

  敢情他們還把陸介看作何摩。

  陸介長笑一聲道:「龔兄言差了,四位既下書相邀,又何必連名字都不見示,倒讓在下猜了半天啞謎。」

  這話明是反譏四人藏頭露尾。

  「鐵蚊龍」溫嘉哪還按得住氣,朗聲道:「姓何的,我本服你是條漢子,現在才知道江湖上浪得虛名的人很多。」

  這話可把陸介和何摩全給罵了進去。

  「火文劍」方平笑道:「溫兄言重了。不過今夜之會,明明何兄指定的,為何反推我們身上來啦?」

  何摩自袖中抽出那帖子道:「有帖為證。」

  吳飛也拿出了一張帖子,雙方一對,竟是一式一樣的兩份,一字不易,筆跡也全相同。

  龔百安怒笑一聲道:「想不到陰溝裡翻船,我姓龔的算栽了。」

  溫嘉更怒道:「不管這些,姓何的那寶物到底怎麼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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