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上官鼎 > 沉沙谷 | 上頁 下頁
三〇


  何摩理了理破爛的衣袖,笑道:「姓何的對華山那幾手杖法十分感興趣,還想領教幾手。」

  淩霜姥姥這種人如何吃得這句話,再也顧不得尋陸介報仇,沖著何摩怒道:「敗軍之將,何足言勇!」

  何摩嘲笑道:「難怪神拳金剛這等膿包,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

  淩霜姥姥怒道:「看杖!」

  呼的一聲劈頭打下,何摩葉然拔出長劍,一封一吐。

  陸介心忖道:「這何摩分明是故意逗那老婆子動手,免得我雙拳難敵眾手,只是,那老婆子功力硬得很,何摩怕要難敵……」

  正思量間,那鐵筆秀士程綽陰森森地道:「陸小子,上啦!」

  陸介正待錯掌迎敵,忽然背後被人輕輕拍了一下,陸介此時功力滿布,周體有如扣滿的弓,那背上一拍雖然是不帶勁道,無法感覺,但是一觸之下,立刻反手一把抓出!

  他這反手一抓,快比閃電,背後之人立刻被他抓個正著!

  但是觸手之際,猛然一怔,原來竟是一隻柔若無骨,滑潤無比的小手,他緩緩轉過臉來,正是那美絕人寰的少女,紅暈正泛漾在她的面頰上。

  陸介和她站得很近,鼻間全是幽蘭的清香,那姑娘巧妙地輕輕縮回了手,輕輕道:「謝謝你,我——我走啦。」

  她飛快地反身繞過林子去了,但是她雪白的衣裙和動人的背影還像飄曳在空中。

  陸介的耳邊響起追雲狒羅迪宇的喝聲:「臭小子,你到底敢不敢動手?」

  陸介像一陣旋風一般轉過身來,大叫道:「打就打!」

  他左右手齊揮,一邊一股巧妙的勁道弧線地打出。

  鐵筆秀士陰森森地冷笑著,一側身,還了一掌。

  陸介不願再傷人,他採取了完全的守式,像一個屹立在驚濤巨浪中的岩石!」

  他的眼角不時瞥向與淩霜姥姥座戰的何摩,只見淩霜姥姥打發了性,一根鋼拐杖舞得虎虎風生,那何摩被迫得在杖影中只守不攻,他心中不禁大急。

  但是他又不敢用重手法,怕要傷了武林二英,一時無法騰手去解何摩之圍。

  正焦急問,忽然一個朗朗的笑聲傳來:「哈,以多欺寡,以老壓小,像話嗎?」

  一條人影如天馬行空般躍了過來,伸手一掌就向淩霜姥姥打去。

  淩霜姥姥老而彌辣,杖交左手,右掌呼地往上一拍!

  這等第一照面就以內力硬碰的場面,在武林拼鬥中極不常見,陸介和武林二英不禁驚呼一聲,竟然停下手來觀看。

  只聽「啪」的一聲,緊接著又是「嘶」的一聲,淩霜姥姥面色大變地退了兩步,右手的半截袖子竟然齊腕而斷。

  那來人輕輕落在半丈外,面色也是蒼白,手中卻執著半截衣袖。

  陸介幾乎驚叫出來,只因來人在空中和淩霜對掌後,換拍為抓的一式,簡直妙絕人寰,連淩霜這等老手也退閃不及而讓他扯去一段衣袖!

  從淩霜姥姥的面色看來,來人和她鬥內力也似勝一籌,陸介不禁暗暗驚佩來人的功力!

  淩霜姥姥怒目瞪著來人,只見來人年紀輕輕,臉皮白淨,一派文士打扮,長得英俊清酒,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淩霜姥姥厲聲道:「小子你是有意來架這根粱的了?」

  那儒生輕笑道:「自然是了。」

  淩霜姥姥正待發作,忽然一個粗嗓門叫道:「姓何的,你是條好漢子,俺顏某信得過你,今日你既與別人架梁,我顏某也不好再插手,三個月後,俺在黃山信女峰候教,你可敢來?」

  何摩回頭一看,正是那虯髯顏傲,心想:「這傢伙認定我得到了什麼寶物,看來必定又是那姓陸的搞出來的誤會了。」

  口中大笑道:「好,這事說來話長,三月後我何摩定然隻身赴約。」

  那虯髯客也不打話,大踏步走了。

  淩霜姥姥陰惻惻地道:「你還有命等得三個月後嗎?」

  何摩大笑不語。

  那青年文士卻上前一揖道:「老前輩請恕在下冒昧,這位陸兄傷及令徒黃方倫黃小俠時,在下是個目擊者……」

  陸介正在驚震於此人的功力,又聽此言,暗道:「不知他下面要說什麼話來?」

  淩霜姥姥适才和這人對一招,以她的功力竟然吃了一暗虧。她老臉雖然裝得不動聲色,其實心中羞憤到了極點,也驚佩到了極點,若非親眼相見,絕非相信如此年輕就有如此功力。

  那文士頓了一頓,續道:「在下目睹當時情景,那確是令徒理虧……」

  淩霜姥姥何等護短之人,大叫道:「小子你別信口雌黃!」

  那少年文士朗聲道:「在下韓若谷雖是無名之輩,但是平生不打誑語!」

  武林二英中追雲狒羅迪宇是個直性漢子,怒叫道:「那麼你說,黃老弟怎麼不對?」

  那少年文士道:「是神拳金剛迫得這位陸——陸兄動手的。」

  陸介暗驚:「怎麼他知道我姓陸?」

  那文士續對羅迪宇道:「神拳金剛一上來就用華山『驚天一搏』這等欺人太甚的招式,若是兄台碰上了,只怕也難忍而不動的吧!」

  淩霜姥姥怒哼一聲,啪地反手一掌,把身後一棵小樹打成兩截。

  那少年文士韓若谷理也不理地道:「但是這位陸兄只用了一招『三分拂揚』閃過了事,並未還手!」

  武林二英也素知那位三弟的性情,聽韓若谷這般說,倒也信了幾成,不禁斜眼去看陸介,只見陸介雙目看天,似乎在思索什麼難題。

  韓若谷續道:「最後我聽見陸兄道:『神拳金剛,你走吧,咱們不打啦。』神拳金剛卻執意不肯,用起全力使出『玉碎瓦全』,各位全是大行家,你們可以想像到陸兄怎能不拼力還擊?」

  武林二英聽得不禁有些默然。那「玉碎瓦全」乃是華山神拳中最後一招,那是拼著兩敗俱傷而後取勝的狠毒招式,對手若是心存忠厚,那反而非毀在兩敗俱傷的情形下不可。

  韓若谷停了停續道:「於是這位陸兄也施出『君山垂涕』的絕招。」

  陸介陡然一驚,暗道:「怎麼這韓若谷對我師門招式如數家珍?」

  韓若谷繼道:「我只聽得轟然一響,神拳金剛就完啦。」

  他這番話說得極是詳盡,雙方的招式說得不但仔細,而且極是合理,若非親眼目睹的,不可能說得如此確切,武林二英聽得已經全信,只是面子上放不下來,是以有點觀望地瞥了淩霜姥姥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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