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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陸介微微一笑,輕聲道:「不,沒有,只是——只是我瞧見方兄火文劍的光華,似乎安然無恙。」

  龔百安吃了一驚,溫嘉問道:「何兄,你竟能瞥見火文劍上的光華?」

  陸介點點頭道:「嗯,兄弟方才確實瞥見……啊,方兄這不就來了!」

  其餘三人一齊回首一看,果見方平如飛而至。

  龔百安和吳飛相對一眼,心中駭然忖道:「姓何的功夫竟是如此精深?這神龍劍客之名當之無愧了。」

  火文劍方平縱到近處,只見他衣衫鬆散,模樣有點兒狼狽,四人都不由吃了一驚。

  方平呐呐道:「累各位久候了!」

  溫嘉忍不住問道:「方兄,點子爪子硬?」

  方平搖搖頭,淡然道:「沒有,沒有!啊——沒有什麼!」

  眾人見他言不由衷,不由對視一眼,他們雖然都是年輕的少年人,但心中卻同時升起一個念頭:「火文劍藏了私。」

  火文劍方平不大好意思地搖搖頭又道:「該到堡中心去了吧?」

  四人都默不作聲,好一會兒陸介才打破僵局道:「是啦!」

  話才出口,人已領空飛去。

  大夥兒一起縱身跟去。

  他們五人除了陸介以外,都是第一次到伏波堡來,陸介也裝著不曾來過的樣子,東張西望,好一會兒才走到中堂來。

  五人魚貫落下天井,猛可左廂院中一人暴喝道:「打!」

  五人都是一等功夫,反應自是靈敏無比,呼的一聲,立刻散開,黑暗中,只見精光閃閃,對手敢情是打出暗青子。

  龔百安首當其衝,冷哼道:「什麼人?」

  隨手劈出一掌,擊落十多顆鐵菩提子。

  只見人影一晃,隨著暗器才被撥落,一個人已穿窗而出,輕飄飄落在地上。

  龔百安定神一看,只見那人年約五旬,雙目炯炯有神,雙手當胸而立,猛然一驚,脫口道:「神筆王天!」

  神筆王天冷冷一笑道:「溫蛟龍,咱們又朝相啦!」

  溫嘉怒火上升,但心中一動,強自忍下一口怒氣,惡狠狠地道:「王老前輩好說!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王天仰首大笑道:「妙極!妙極!」

  原來這老者姓王名天,成名雖遲,但一杆鐵筆打遍天下,功夫古怪已極,一向未逢敵手,是以老一輩成名早的,對於他仍不能不另眼相待。

  龔百安他們在出師之前,都聽師門長輩道:「目前武林中,高一輩的,啟塞北一戰,精華盡去,只有這神筆王天,可算是佼佼者。」

  這便可見王天所負盛名之一般。

  且說陸介倒也聽說過王天名頭,此刻不由多打量幾眼,只見人家銀髮銀須,精神矍爍,果是一代高手之相,心中不由暗暗敬佩。

  龔百安怔了一怔,只聽溫嘉說道:「王老前輩俠駕向無定所,今日怎地兩番在伏波堡中出現?」

  他這可叫作明知故問,哪知王天哈哈道:「沒有沒有,老夫此來乃是到這伏波堡參觀各派名門的精英,到底能夠有多大道行?」

  這番話將在場的五人全部損了,龔百安耐不住冷冷哼了一聲,神筆王天口舌上可不饒人,接口道:「這位少年英俠口中哼哼哈哈,可是受了傷嗎?老朽對此一道尚有三分研究,傷勢如何可否見告,哈哈!」

  龔百安臉色鐵青,暗暗忖道:「這老幾口舌這等缺德,可偏就功夫如此高強。」

  思索不定,王天雙手負立,冷冷激道:「閣下瞧模樣倒像是英華內斂,還佩上一柄長劍……」

  龔百安再也忍受不住,跨前一步道:「姓王的,在下尊你武林之長,可不是畏你功夫神妙,老實說,王前輩一支鐵筆雖是神奇無方,嘿嘿,在我龔某目中……」

  他說到這裡,驀然一頓,猛可聲色俱厲叱道:「未必稱得上神筆兩字。」話聲方出,反手一振,身法疾跨兩步,長劍叮然脫鞘,虹光一閃,猛然挫腕一劍。

  說時遲,那時快,神筆王天冷冷一笑,但見虹光中一道烏光沖天而起,一圈之下,虹光盡斂,王天早已抱筆而立。

  陸介疾看,只見王天可不愧稱神筆兩字,一支鐵筆一動之下,已自封住龔百安長劍。

  龔百安心中一震,咬咬牙,長劍疾然左蕩有挑,哪知王天一支鐵筆每在他一動之際,竟自淩空劃個半圓,雄渾內力疾湧而出,龔百安但覺手中一震,長劍幾乎脫手。

  王天冷冷一嗤道:「這一式『三環套月』乃是呂梁的起手劍式,閣下自是呂梁的好手了。」

  龔百安悶哼一聲,心中羞愧難當,他本稱散手書生,拳腳上功夫甚佳,一怒之下,左拳閃電擊出。

  王天似不防有此,疾伸左手一對,龔百安不愧名家高弟,拳式陡收,搶在半空,呼地直劈而下。

  王天吃了一驚,皆因他發覺對方這一拳竟隱帶風雷之聲,右筆一松,龔百安一抽長劍,心一橫,不退反進,森森劍光中,已點出七劍之多。

  這一式乃是呂梁的絕學,喚作「七星追月」,但見虹光陡然吞吐大作,王天神筆連對,足下仍不斷後退!

  點蒼的吳飛和龔百安交情最好,不由脫口道:「龔兄好神威!」

  陸介一旁相見,也不覺暗暗佩服龔百安的劍法。

  驀然,他瞥見王天雖然連連倒敗,但筆上招式絲毫不亂,足下步法也神妙無方,左右跳動,化開龔百安狠惡的攻勢。

  他陡然想起一事,心中飛快忖道:「不好,這王天足下好似倒踩七星,師父上次說,這種步法乃是以守為攻最佳招式,只要等對方一緩,立刻可以反攻,王老兒左拳右筆都似重力凝然,龔兄攻勢一慢,筆招必中反擊……」

  想到這裡,不由心中暗暗焦急,默默數道:「一、二、三、四……六……還有一劍……」

  情急之下,脫口道:「龔兄,走中庭,踏偏鋒,倒轉七鬥!」

  驀然他想起這一式是師父再三叫自己不可輕易施出,否則,對方一眼便可觀明自己身屬何派,皆因這招普天之下只有本門有此絕學。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陸介不由大急,但話已出口,情急之下,大吼一聲,身形有若一支脫弦利箭,一掠而出。

  身形尚在空中,陡然見襲百安長劍一壓,由下而上,反把挑出一劍,連先前六劍,正好是式「七星追月!」

  陸介猛叫道:「不好!」說時遲,那時快,但見漫天虹光一斂,烏光有若天崩地裂般反震過來,果是一分不差,筆招必有反擊。

  龔百安吃一驚,猛踩一腳,身形如飛而退,卻見烏光星星點點,有若附骨之蛆,緊迫而至。

  陸介身形一領,雙掌交錯,虛空現得清切,猛可打出一掌。

  呼一聲,內力其重如山,王天筆式有若江河,滔滔不絕,卻是猛然一震緩得一緩。

  龔百安長劍一封,後退數步。

  陸介閃電也似圈指一彈,「咄」一聲,王天右腕一震,也自後退一步,陸介也緊跟著落下地來。

  陸介心中甚感不安,抱拳一揖,卻見王天仰首觀天,似有什麼不解之事,回首一瞥龔百安,卻見他滿臉又驚又怒之色。

  陸介心中一轉,暗暗道:「糟了!糟了!他們這種名門俠土最愛惜聲名,縱使一敗塗地,也決不肯以眾敵寡,假丟他人,我方才一心焦急怕有人識出師門絕招,卻忽略這一點,這卻如何是好?」

  怔怔間,又瞥王天一眼,心頭不由大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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