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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四


  無為上人揮揮手,道:「那麼,快些去吧,好在西嶽距呂梁甚近,事後就不需再趕回來了。」

  高戰別了無為上人,運足如飛,剎時去得無影無蹤!

  無為上人突然記起一件事情,心中大急,慌忙一躍而起,從懷中取出一物,大聲叫道:「孩子,你等一等,老衲還有話說……」

  但高戰此時早已去遠,竟未聽見呼喚,無為上人正待拔步趕上去,驀地鶴唳一聲,白影沖霄,已飛向雲層之中……

  老和尚廢然止步,仰面向天,望著那冉冉西去的白色影子,嘆道:「唉!我一時糊塗,竟忘了這件重要之物,但願我佛慈悲,別叫他們受到委屈才好……」

  在他手上,卻托著一粒翡翠精製的劍墜。

  ***

  巨鶴振翼凌霄,風馳電掣一路西飛!山巒、江河、城鎮、荒野……一陣陣從翼下掠過,黃昏時便越過洞庭,鶴首偏向西北,沿著陵山,逕飛陝南。

  高戰已有一整日未進粒米,但他不感覺一點饑餓,平生第一次這樣乘鶴遠飛,對那擦身而過的絮雲氤氳,也提不起半點新奇興趣,只是頻頻低顧懷中金英,不時伸手去探探她的鼻息和心脈的顫動。

  天入夜了,星星好像近在咫尺,然而高戰癡癡地竟如未見,此時在他心中,只有唯一的一件心願──那就是趕快抵達西嶽之頂,取到「九轉護心」續命靈藥。

  金英雖是嬌小的,但偎在他懷中,卻像一塊沉重的鉛塊,緊壓著他顫抖的心房。

  清涼的夜風,透骨生寒,但高戰手心仍然溢著冷汗,高空中強勁的風力使人難以開口,但他仍不停的喃喃輕語著:「大鶴啊!你辛苦一些,再飛得快一點,萬萬別耽誤了片刻時光!」

  大鶴算得是善解人意了,洞庭湖的魚香,大巴山的茂林,都未能吸引它略一稍顧,它只是飛,飛……一個勁的飛著。

  白天逝去,黑夜也消失了,曙光透出雲端時,他們終於趕到了西嶽華山。

  高戰見金英傷勢如故,並無變化,心裡一塊大石才算輕輕落地,那巨鶴盤旋低沉,斂翅棲落在一個奇高的山峰上。

  高戰抱著金英跨下地來,張目四望,除了荒野密林,竟看不到一點人類居住的的痕跡,他不由得納悶起來,心想:「華山是趕到了,假如找不到百草仙師孫老前輩,英弟豈不一樣難救麼?」

  他將金英放在一堆枯葉上,取出乾糧,一面餵給大鶴,一面問道:「大鶴,你知不知道那位孫老前輩的居處?我想你一定跟上人來過這兒,對不對?」

  巨鶴低鳴一聲,用長嘴推推高戰右手,又連連點了點頭。

  高戰向右望去,見十餘丈外是一片峭壁凸崖,崖前有幾株古松,松幹盤虯堅挺,生得大異平常,心裡一動,便抱起金英,匆匆向右行去。

  轉過峭壁,古松邊果然見到一條極窄的小徑,原來這小徑通到崖下便突然消失,是以在另一面不易發現。

  高戰大喜過望,回頭感激地向巨鶴笑笑,便邁步循著小徑疾奔前進,不多久,到了一片茂密的松林邊,那羊腸般的小徑突然又在林裡中斷了。

  但高戰此時已不再徬徨了,在這種深山曠野中,若無人往來,斷不會留下道路的,他猜想也許「百草仙師」孫不韋便隱居在這松林裡,當下高聲道:「晚輩高戰,拜見孫老前輩。」

  叫了數聲,林中宿鳥驚飛,但除了激起許多回音之外,林中寂寂,卻無人回答。

  高戰暗覺蹊蹺,一提氣,便準備騰身躍登樹梢再向前察看路徑,驀地目光掃過林邊,卻發現叢林中豎著一塊石碑,上面似乎刻有字跡。

  他縱身一掠,躍落石前,放下金英,輕輕撥開亂草,這一看,不禁大感希奇。

  原來那石上刻著幾行小字,只因年深月久,石上青苔瀰蔓,不注意實難認出,但仍依稀可辨出,那字跡竟是:

  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

  兩般猶是可,最毒婦人心。

  這四句詞句並無上下款,筆力鐵劃銀鉤,十分蒼勁,而且刻得極深,分明是人在惱怒激動之下,用「大力金剛指」留下的憤恨之語。

  高戰心底頓時升起無限疑雲,忖道:「此地即是孫老前輩隱跡之處,自不再有旁人居住,但誰又在石上刻下這種憤恨怨毒的詞句呢?難道便是孫老前輩自己嗎?」

  然而他又想:「孫老前輩與無為上人論交,想也是當年一代大俠,他一個遁跡深山的高人,當不至刻下這等恨盡天下婦女的字句來,那麼,刻字的一定另有其人,那人又會是誰?」

  想了許久,這疑團依然解它不透,高戰自覺好笑,心道:「我何必苦猜這些不相干的事,為這件事費心思,真是太不值得,但此地既有山徑,又有這石碑,想那孫老前輩必住在不遠。」

  他站起身來,仍舊抱著金英,飛登樹梢,放眼望去,見這松林並不甚大,林子盡頭是片廣場,場上綠草如茵,正有一棟小巧的茅屋。

  高戰欣喜難抑,展開「平沙落雁」輕身功夫,踏林而行,眨眼便越過松林,飄身立在廣場上。

  這茅屋搭處風景絕佳,不但地上鋪滿柔軟細草,背依松林,左側還有一條小溪淙淙流過,溪水清澈見底,令人塵念盡滌。

  高戰不便擅自走近茅屋,站在小溪這一面,又高聲叫道:「孫老前輩可在?晚輩高戰拜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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