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秋夢痕 > 銀槍挑乾坤 | 上頁 下頁
四三


  現在,他與玄正轉身往「仙人醉」的大門口走去,包不凡的身子未動,玄正走出三丈遠地還回頭看了包不凡一眼,他發覺包不凡很悠閒地站著。

  方傳甲根本不回頭看,他仍然豎起亮銀槍在胸前,那樣子看來有些呆板與頑固,因為他的雙目專注於他的銀槍上面,就好像他與敵人交手之前,先看看自己這件十分光亮的銀槍一樣。

  二人就要踏出大門了。

  大門外兩丈處便是七層青石臺階。

  忽然,包不凡自屋內彈身而起,他的身子平飛如夜鳥投林,便在他的平飛中,一把鋒利無匹的薄刃尖刀已自他的右袖中暴彈出來。

  尖刀只不過一尺多點長,卻稍稍偏斜地指向走左邊的方傳甲。

  便在這時候,方傳甲好像後腦生了一雙眼睛似的,他暴吼一聲右肘已將身邊的玄正頂向一邊,他的身上突然低下三尺,便也撒出一片極光上刺。

  「嗆啷啷」一聲金鐵交鳴,碎芒點點撤下來,便見包不凡的身了半空中使了個金鯉漏網,擦身脫出一片極光,大喘氣地立在大門下。

  他滿頊驚訝之色,雖然他的左小臂在滴血,但他不為所動,就好像那是別人在滴血與他不相關似的。

  玄正憤怒得要出手,卻被挺立而起的方傳甲攔住。

  但玄正還是厲吼,道:「玩陰的,太不知恥了。」

  包不凡坦然地道:「能一舉殺了你二人,豈不快哉。」

  玄正道:「你已約下時間地點,難道說話算放屁?」

  包不凡依然如故地道:「也算大戰前的熱身吧!」

  玄正怒叱道:「豈有此理!」

  方傳甲咬著牙,道:「老夫面前,你還是栽了。」

  包不凡雙手一攤,他的尖刀早不見了。

  他好像難以掩飾其驚訝地道:「老先生,你老高招,可否明示?」

  方傳甲道:「少來,你想知道什麼?」

  包不凡道:「我確信你老的腦後沒有眼睛,像你這麼大年紀,耳朵一定沒有玄老弟台的耳朵靈光,但你卻及時發現我那致命而又從未失過手的一拳,老爺子,你是如何發覺的?」

  方傳甲仰天打個哈哈,道:「你真的想知道嗎?」

  包不凡恭謹如儀地道:「我請教。」

  方傳甲卻故弄玄虛地道:「因為我腦後有個照妖鏡,是妖就逃不了。」

  他話聲落,便拉著玄正大步走向臺階下。

  包不凡怔住了。

  他當然不相信方傳甲的腦後有照妖鏡,然而他卻也想不通,自己那偷襲出刀確實無聲無息,為什麼那個老甲魚會發覺?而且又那麼巧妙地刺出一槍。

  包不凡咬咬牙,把左臂橫在面前。

  他伸出舌頭舔著流出來的鮮血,「呸」的一口連血帶口水一齊吐在地上。

  地上鋪的厚毯,他根本不管,他咬牙咯崩裂,道:「難怪周上天吃鱉,這老甲魚是個難纏人物。」

  玄正很佩服方傳甲,剛才那一刀如果不是師祖警覺,他也許已經死了。

  他是以君子之腹度小人之心,總以為雙方既然約定,怎可突然變卦?

  玄正對於包不凡這一刀,便立刻降低了姓包的人格,原來「快刀」包不凡也是個不講信義的小人。

  走在陽關鎮的街頭上,玄正輕聲問方傳甲,道:「師祖,你是怎麼發覺姓包的偷襲?我並未聽到啊!」

  方傳甲一笑,他舉起手上的三節銀槍,道:「你看看我這銀槍,就好橡一面小鏡子那麼亮,姓包的形像雖變,但他若是移動,我便會在槍上面發現他的動向。」

  玄正立刻恍然大悟,難怪師祖退出「仙人醉」的時候把銀槍豎在面前。

  方傳甲冷冷地又道:「永遠不要相信敵人說出的話,我活到今天,就是我處處小心,偶一失手,遺恨終生。」

  玄正點著頭,他就是缺少這些江湖經驗,如今他更加佩服師祖高明。

  方傳甲抬頭望望天空,道:「找地方吃飽了睡一覺,我們不能幹耗兩個時辰。」

  於是,二人找了一家小客店,方傳甲要店小二把兩匹馬加上好料,便玄正二人關起房門商量。

  「師祖,那包不凡乃是關山紅手下悍將,心狠手辣,陰險狡詐,我們趕一舉收拾姓包的,免不了場斯殺,師祖有何計較?」

  方傳甲道:「我們按計劃一步一步逼,對付一個包不凡,我們有七成勝算。」

  他頓了一下,又道:「姓關的這個人,他真的是異族奸細嗎?姓包的當面發毒誓,肯定他不是奸細。」

  玄正想了一下,道:「我就是不明白,關山紅為什麼叫我殺清軍的人。」

  方傳甲冷哼一聲,道:「此時別想得那麼多,按我們的方法,剷除姓關這人的羽翼,最後找上快活壩,到時候還怕他不說出自己的身份。」

  原來方傳甲替玄正出了個「各個擊破」的謀略,他不要玄正直上「快活壩」找關山紅,因為那會是件極危險的事,萬一關山紅的人馬在等他前去自投羅網,玄正就慘了。

  陽關鎮上一片沉寂,不少人家在門前灑水,街道上的灰塵不再像人多時候一樣的場塵年鼻了。

  便在夕陽灑下一片赤紅裡,兩匹健馬馱著方傳甲與玄正二人,緩緩地往鎮南外的一座小土崗上馳去。

  方傳甲未開口說話,玄正也沒有,只因為這是一場搏殺的前夕,也是山雨欲來之時。

  玄正面上一片肅穆,便方傳甲也把少了半距牙的癟嘴巴閉得緊緊的,就好像他裝了一肚子的悶氣一樣。

  兩匹馬踩著碎石子路。迂迂地繞上那座山坡上,卻發現五個人站在棵大下。

  那是四個彪形大漢,每個人的右肩頭上扛著一把在砍刀,四個人挺胸凸肚腰三寸牛皮帶,燈龍褲子系黑帶,頭上還纏著紅絲帶,並肩站在一個人的身後面。

  那個人當然是「快刀」包不凡。

  就在玄正當先上得小土坡,包不凡已抬頭看看西落的太陽——真准,正巧那赤紅的太陽像個大火盆也似地擱在一道山坡上。

  包不凡吃吃笑道:「我尊敬守時的人,玄老弟,你們都是包某尊敬的人。」

  玄正不開口,他與方傳甲一齊下得馬來,他把馬拉在土坡一邊,發現方傳甲已往包不凡走去。

  玄正緊追上,於是,雙方照面了。

  包不凡仍然吃吃笑,他好像不是來玩命一樣,笑得那麼的輕鬆。

  方傳甲站在那兒面無瑤情地,道:「姓包的,對於掩飾自己內心恐怖的方法有許多種,你的傻笑便是其一。」

  包不凡立刻收住笑,他那掃帚眉摶一挑,道:「老甲魚,你說包大爺內心恐怖?」

  方傳甲重重地點著頭,道:「難道不是?」

  包不凡忽又仰天一聲哈哈,道:「錯得離譜了,姓包的從不知道什麼叫怕。」

  方傳甲立刻遙問一句,道:「然則有什麼好使你發笑得不亦樂乎?」

  包不凡道:「老子笑你們兩個不自量力,這世上有許多不自量力的人,他們的結束,都是一樣,招來了悲慘可笑的下場,我以為你二人就是這種不自量力的人。」

  方傳甲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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