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秋夢痕 > 銀槍挑乾坤 | 上頁 下頁
二〇


  西北人民性強悍,蒙古人更喜歡摔跤,只要有打架的,他們可以不吃飯也要看一看。

  此刻,由於打架的一老一壯二人手上拿著要命的傢伙,看的人還得站遠些。

  不多久,遠處又奔來兩個。

  尚二管事與玄正奔來了。

  此刻,玄正一見是周上天,他的忿怒可想而知,他不立即出手,看姓周的如何對付師祖。

  方傳甲邊殺邊冷笑,他的身快極了,而周上天……

  周上天邊殺邊罵:「老甲魚,你今天非死不可,周大爺找你很久了,今天才碰上,我那師弟的仇也該在此了結了。」

  方傳甲嘿嘿笑,他手中只有一截銀槍,但卻逼得周上天左推右擋。

  他冷笑道:「別提你那個師弟了,我們漢家兒郎的臉都被他給丟了,他娘的!」

  周上天怪聲連連吼道:「那天我找到落風坡,也看了我古家兄弟的屍體,他死在銀槍下,想一想江湖上只有你這老甲魚會使槍,你果然承認了,今天你這老甲魚活該壽終於天馬集,老甲魚,你死吧!」

  他邊叫邊殺,四周勁風呼嘯,逼得看熱鬧的人立刻往後閃躲不迭。

  方傳甲這兩天在尚家吃得飽睡得著,他的精神可大了。

  他發出厲人的冷笑,道:「古映今橫行關內,不料暗中成惡邊民,夾雜在邊軍中對玄維剛暗下毒手,用箭把玄都統射死在疆場之上,姓周的你當知道玄都統與方某的關係,老夫怎能輕饒害他的人。」

  兩個人越殺越激烈,卷起一地塵土飛揚。

  玄正也湊雜在人群中。

  玄正早就知道這段過節。

  方傳甲救他逃出風火島時已經對他說過了。不料今天周上天卻又為這件事找上師祖報仇。

  他本想出手,但卻更想繼續多聽些什麼。

  玄正想著周上天的真功夫在他那支弓上,便也想到自己手上未帶槍。

  師祖的銀槍送在鐵匠鋪,要打鐵的仿造一支。

  玄正拉拉身邊那夥計,道:「快帶我去鐵匠鋪取回師祖的傢伙。」玄正忘了他就在鐵匠鋪門口。

  那夥計指著右面,道:「就在這兒。」

  玄正擠過人群,果然見那家門面很大的鐵匠鋪門口站著三個虯髯大漢正是三個打鐵的,他們都圍著一牛皮裙子拖到地面上,模樣兒就好像與馬蹄常年打交道,看上去牛皮裙上盡是馬印子。

  三個打鐵的見是玄正,當然他們更認識帶玄正來的那個夥計——二管事。

  那夥計走到三人面前,中間那人已笑道:「尚家二管事,你們的這位老客人同人打架了,老客人真的不含糊。」

  尚家二管事指著玄正,道:「這位玄爺,他要取回他們的銀槍。」

  三個鐵匠看看玄正,中間的那人指著正在拼鬥的方傳甲,道:「有一節在那位老客人手中。」

  玄正已看到另外兩截放在火爐邊,立刻躍過去取在手中。

  尚家二管事問那鐵匠,道:「什麼時候可以打造好?」

  那鐵匠道:「可費了不少力氣,明日一早送到尚老爺子那裡,一定誤不了事的。」

  玄正道:「要快,越快越好。」玄正又擠過人群,忽然聞得「血箭」周上天高聲怪吼道:「等一等。」

  方傳甲便也跳出戰圈,冷沉地道:「你可是要交待你的後事?」

  他說得十分平淡,四周的人也以為方傳甲占上風,這話由他說出口並不為過。」

  不料周上天虎目圓睜,叱道:「這話是老子要說的,姓方的,你如果不把後事交待,那好,我們在街南頭的土崗上決一死戰。」

  方傳甲吃吃冷笑,道:「想用你的箭?」

  周上天嘿然笑道:「怕了嗎?」

  方傳甲道:「誰怕誰?」

  周上天指著四周看熱鬧的人,道:「這裡人多,莫得倒叫別人挨我的箭矢,姓方的,我在山崗上候教了。」

  方傳甲道:「請。」

  那周上天走到他的坐騎前,騰身上了馬雕鞍——他的那箭袋共九支血箭,正掛在馬鞍一邊。

  他拍馬走的時候,已將他的弓弦上還撥了兩下,發出錚錚的聲音,周上天冷沉而又得意地厲視著方傳甲,道:「你逃不掉的。」

  方傳甲捋著白髯哈哈笑,道:「你又說出我要說的話來了,嘿……」

  周上天拍馬疾往南面沖,玄正這才走住方傳甲。

  方傳甲一見玄正,又見玄正手上握著兩截銀槍,便不由得伸手,道:「姓周的逼得緊,我不及用把三節銀槍湊合在一起。」

  玄正點點頭,道:「師祖,你老歇著,我去。」

  方傳甲道:「阿正,姓周的找的人是我,你不用去。」

  玄正道:「我正要找關山紅,師祖,姓周的與我都是關山紅的殺手。」

  方傳甲道:「阿正,咱們不能叫姓周的說孬種,哼!」

  他遙見周上天拍馬上山崗,又道:「他那點武功還放不進師祖的眼裡。」

  玄正道:「師祖,周上天有百步穿腸本領,我見過他放箭射野兔,他說射兔子左眼,就不會射中別的地方,准得嚇人。」

  方傳甲一笑,道:「西北武林中人,不管跑馬射箭的武士,我見得多了,但那是射的免了,阿正,我是人。」

  方傳甲握住玄正的肩頭,又道:「別以為師祖年紀大,師祖既然走出江湖,我的雄心就有萬丈高,你等著瞧。」

  玄正道:「我陪師祖一同前去。」方傳甲道:「但卻不能出手。」

  玄正知道這位老人家的怪脾氣,便點點頭,道:「我答應你,師祖,但要多加小心,周上天『血箭』之名並非浪得。」

  方傳甲一笑,那是自然而又帶著輕蔑的笑,玄正已把手中握的兩節銀槍交在方傳甲之手。

  接過玄正那兩節銀槍,方傳甲立刻旋在一起,他迎空抖了個槍花,便大步往山崗那面走去。

  玄正緩緩地跟在後面行,他見師祖雙手端槍走地有聲,就好像豁出性命上戰場的武士,便不由得十分感慨,因為方傳甲已七十高齡之人,依然雄心不滅。

  天馬集那面擁擠著大批的人,他們擠在一道矮樹林邊上遙遙地看。

  每年,這地方都會聚集不少壯年人,回族、藏族、漢族的都有,他們在天馬鎮販馬羊,順便舉行跑馬射箭角力賽,所以天馬集的人都喜歡看熱鬧。

  今天他們看到的不是比賽,更非點到為止,而是真刀真槍的玩命。

  那真是玩老命,方傳甲人已古稀之年了。

  平時的比賽有人擠著看,此刻玩命更是難得見,天馬集幾乎除了女人,男的全到齊了,只不過這些人也怕濺到血,所以在百丈以外。

  玄正緩緩地走著,他很注意周上天的動作。

  他見周上天並未下馬。

  周上天坐在馬背上彎著腰,他的頭還低得好像脖子斷了似的在肩蔔直晃蕩。

  他的長弓已取在手上,箭袋上放著左手掌,只不過他並未抽出袋中箭。

  方傳甲已走向那山崗的小路了,他不走大道繞上去,因為他未騎馬,那條小道比之大道少走許多冤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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