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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是呀,出家人才勸人為善,哪有朝奉心眼寬的,當鋪朝奉我知道,洛陽城就有七八家,朝奉們拿了可憐典當人的東西最狠心,寶物也叫不值錢,當一兩給二錢,兩眼一閉喝人血,你……說對不對?」

  張二爺大怒,立刻把銀票遞過去,道:「呶呶,拿去,拿去,娘的皮,夠你全家人買棺材的了。」

  龍在山見了銀票忘了張二爺罵他,他還吃吃笑,一張一張的數起來。

  數了一遍數二遍,張二爺叱道:「何不脫了靴子,連著你的腳趾頭一起算。」

  龍在山不理會張二爺,地算了三遍才算完,答道:「夠了,夠了,一共一萬八千兩。」

  他把銀票往懷中塞,笑道:「張大爺,真是辛苦你了,咱們再見了。」

  張二爺沉聲道:「誰同你這個強盜再見,走!」

  龍在山一笑轉身便往樹林中行去,他笑的好自在。

  張二爺有些氣結,雖說銀票不是他的,眼看著大把銀票自他手中交給別人,免不了心中有氣。

  張二爺罵不絕口的回城去了。

  猛古丁自大樹後伸出一隻手,生生拉住龍在山,龍在山還嚇一跳,當他看清楚抓他的人,便笑了。

  抓他的人當然是尤道士。

  尤道士為什麼不出面?這就是他詐的地方了,這些時尤道士明白一件事,他是在玩火,他向惡人去勒索,少叫人知道他的模樣最好不過了。

  尤道士甚至連張朝奉也不見面,收銀子由龍在山代勞出馬,他卻遠遠的躲一邊。

  此刻,他揪住龍在山冷冷道:「拿來!」

  龍在山一笑,道:「我不就是在找你呀!」

  他自懷中取過銀票,又道:「一萬八千兩,你數數。」

  尤道士當然數,而且數的很仔細,然後他看看龍在山吃吃笑了。

  尤道士取了一張百兩銀票交在龍在山手中,道:「徒兒呀,這一回你的功勞大,而且還在身上挨了紮,這一百兩你留著用吧!」

  龍在山十分感動的道:「這是給我的?」

  尤道士道:「是呀,跟在我身邊辦事情,吃香喝辣少不了你的好處,對不對?」

  龍在山笑了。

  自南陽府至登封縣,朝北要走三天半,尤道士為什麼去登封縣,那是因為少林寺就在登封縣。

  如今尤道士心中樂透了,因為身邊多了個龍在山。

  尤道士絕對想不到龍在山還有一身本事看上去比他還要強,原是以為龍在山會死在白河岸,尤道士便打算不出面,再設法子治那沈一中的,因為尤道士心中明白,他絕對應付不了沈一中與鐵雄二人合擊,誰會想得到,龍在山把這二位當年紅蓮教護法擺平了。

  尤道士想到這一段,忍不住哈哈笑了。

  尤道士笑,龍在山也笑,因為龍在山此刻又有賭本了,這一百兩銀子就是賭本,不賭那怎麼成?

  龍在山有銀子鬧不住,他想到了賭桌上的幾粒骰子在滾動,太妙了。

  忽的,尤道士走在前面對龍在山,道:「我可愛至極的好徒弟呀!」

  龍在山立刻笑道:「師父,你只要不再伸手打我就好了,何必把我說得那麼可愛呀!」

  尤道士道:「放心,以後我連你一根頭髮也不傷,我把你當成我的心肝寶貝一樣。」

  龍在山吃吃笑了。

  尤道士道:「徒兒呀,咱們今天早住店,你在店中想吃什麼要什麼,我要先去個地方辦件事,完了我回來再找你,咱們一齊上少林。」

  龍在山道:「我同師父一起呀,行不行?」

  尤道士伸手揚起巴拿要打人,因為龍在山又出主意了。

  只不過他的手可未打下去,吃吃一笑收起來了。

  「不行,這件事也只有我一人去辦,多一個人也不行,你聽話,就在客棧等我了。」

  龍在山也發覺尤道士的巴掌,卻是未打他,倒也令他心中一寬,立刻點頭,道:「好嘛,我在店中等你回來。」

  尤道士愉快的又道:「千萬別走開喲!」

  龍在山道:「不會,不會的。」

  龍在山一心要學尤道士的那一手賭功夫,他盡是在委屈求全充乖少年。

  繞過伏牛大山邊、前面快到寶豐縣,這兒縣城雖不大,住的人可不少,兩條小街連到城門外,有幾家客棧就是開在南城外。

  尤道士與龍在山二人剛出現,六七個夥計迎上去,六七個夥計不是一家的,他們搶著拉生意。

  尤道士不聽夥計的叫,他帶著龍在山走進那家「中原大客棧」,兩個夥計已跟在後面笑開懷了。

  「爺們住店住對了,咱們客棧最齊全,山珍海味雖沒有,五肉小菜最齊全。」

  另一夥計接道:「大房間,小房間,大小房間十幾間,一張棉被三寸厚,蝨子臭蟲一隻也沒有。」

  龍在山忽然回頭問:「蚊子多不多?」

  那夥計一笑,道:「一把雜草燒到三更天,蚊子一隻也沒有,哈……」

  「哈……」龍在山也隨之笑了。

  「中原大客棧」的客房相當乾淨,至少龍在山就覺得還不錯。

  尤道士對夥計吩咐,道:「弄幾樣最好吃的小菜送過來,酒嘛……一斤二鍋頭」

  他轉向龍在山,道:「徒兒,你再來上五十個餃子吧!」

  龍在山一聽便笑了:「行,五十個水餃我吃得了。」

  那夥計還沖著龍在山笑,道:「小師父,你真能吃。」

  龍在山道:「你怎麼叫我小師父呀!」

  夥計笑指尤道士,道:「這位道爺叫你徒兒,你不就是小師父呀!」

  龍在山道:「我並末出家呀,夥計。」

  那夥計吃吃一笑,道:「俗家弟子也一樣呀,小師父,你說是不是?」

  他笑著便出房門去拿吃的了。

  尤道士對龍在山道:「怎麼了,你不願當我徒弟呀?」

  龍在山道:「我不打算出家嘛!」

  笑笑,尤道士道:「我也不會作法呀,娘的,我尤大浩也是走投無路呀!」

  二更天還未到,尤道士對龍在山,道:「徒兒,你先睡吧,我要出去辦事情。」

  龍在山道:「不用我跟去?」

  尤道士道:「不需要,時間快的話,我明天晚上就回來。」

  龍在山道:「很遠呀!」

  尤道士道:「我親愛的徒兒,你又忘了為師的作風,我不喜歡你問太多的話。」

  龍在山不開口了,他只能點點頭。

  龍在山就沒想過,憑他現在的功夫,尤道士也打他不過的,又何必受尤道士的擺佈?

  只不過龍在山的心中充滿了一個「賭」字,他是一心要學尤道士的「賭功」,倒忘了他的武功了。

  大街上傳來梆子聲,只一聲便知道敲的是二更大了,這時候寶豐縣城已進入黑暗世界,連一點燈光都看不到,加上這夜月黑頭,便十尺外也看不到人影子。

  尤道士離開寶豐往回返,他一路奔到伏牛山腳下,那已經快是五更天了。

  化路不好行,但山道上立了一塊石碑,寫的是「烈婦崖」三個字。

  這烈婦崖在這一帶根出名,說的是一位婦人被強盜擄到大山裡,她拼命不從而自一處斷崖下跳下,活活的摔死在這兒,後人敬她貞烈,立碑紀念。

  尤道士當然不會管這些,他一路奔進山谷中,真荒涼,他直入谷中五裡深還沒遇上一個人。

  現在,尤道士登上一座半山峰腰往深溝中瞧過去,林深處露出一座大茅屋,再細看,好像有個漢子在劈柴。

  尤道士對那個劈柴的不陌生,劈柴的當年在紅蓮教中掌管著大伙房,紅蓮教的「大斧頭」石濤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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