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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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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足利貝姬大力搖頭:「他們都蒙面!據說,到了我們扶桑和管領斯波義淳大人會談也是蒙面。」足利美人正說到這兒,忽然驚喜尖叫一聲:「阿奇達(秋田)!」 這觀音殿外不知那兒冒來一隻琥珀黃色大狗,此犬長相十分威猛,吠聲沉厚有力,竄身進殿,便對眾人怒叫。面臨這些武林高手凜然不懼!忽的,這狗褐色眼珠子瞧見牆角禪坐的龔天下,竟然是彷如見到主人,大力搖擺起尾巴,口裡哼哼著撒嬌聲,大步朝那方向而去! 「哇,簡直像只獅子!」俞歡伸了伸舌頭。 「這是我們扶桑第一名犬秋田犬!」足利貝姬他鄉遇故知似的,一串欣喜嬌笑起來。 「維摩。」殿外,慌慌張張跑進來一個老和尚,臉紅氣喘,邊舞著雙手叫道:「不可以咬人!」 「原來是學心老住持。」 藏大先生朝氣喘噓噓的老和尚雙掌合十,呵呵笑道:「大師近日安好?」 「啊,原來是藏老施主在此!那老衲可放心了。」老住持噓出一口氣,九十來歲了身子還挺硬朗的樣子。他裂嘴笑了笑,只剩下幾隻牙齒還堅持留下陪著老和尚。 只瞧他也不及與其他人打招呼,急急忙忙往前三步並兩步的到了牆角,一把抓住那大犬脖頸項圈,像是斥責小徒弟般:「你貪吃貪玩,把廚房中午的齋食全吃光了,還敢跑來觀音殿撒野。小心菩薩罰你!」 那只名叫「維摩」的大犬只是賴在地上用力趴著,四腳死命抓地不讓和尚拉起,偶而翻翻白眼看一下和尚、看一下龔天下。 片刻之後,那老住持似乎明白狗兒心意,朝它道:「喔,你覺得跟這位施主有緣?以後想跟著他?」 大犬嗯哼了兩聲,將頭靠到龔天下盤坐的雙腿上。 學心老和尚點點頭,道:「為師相信你深具靈性,既然想跟這位施主,你就隨緣吧蚣」看來老和尚真把這「維摩」大犬當徒弟了,說不定已將它皈依我佛。 只見老住持這話說完,那頭大犬嗯嗯聲朝和尚正面坐著,抬起前腳不斷撥弄老住持的手掌,好似不忍別離相當傷心的樣子。 老和尚的眼眶也紅了,輕撫大狗的頭頂又搔搔耳畔、脖子,邊朝龔天下入定的後背影道:「這犬是三年前還未斷奶時不知從何而來,跑進了大雄寶殿嗚咽了一夜,貧僧瞧它可憐便收養了下來。」 他頓了頓口氣,捏了一回這大犬背脊,接道:「後來才知此犬是扶桑著名的秋田犬,力可搏熊,威猛異常,是以老衲將其皈依我佛,並且日日帶著它禪坐頌經……」 「阿彌陀佛,眾生皆有佛性。老和尚不愧是高僧!」少林印真大師輕歎道:「能做得如是平等性智,老衲佩服。」 那位學心老住持聽得有人這番說話,回頭才知道有它寺的和尚在,便是一笑點頭:「南無本師大自在王佛,貧僧不知名滿天下的印真大師在此,真是失禮。」 雖是這般客氣,雙手卻仍在「維摩」大犬的身上輕撫,就像疼愛子女的父母。 印真大師頷首合十回禮,對於老和尚率性表現完全不依佛門規矩問訊,心中沒半點惱怒不悅。反倒是,臉上浮起一絲讚歎,喃喃自語道:「我中土佛子多是稱頌阿彌陀佛與釋迦牟尼佛聖號,少有人知根本法身佛名號。唯除我少林達摩祖師密傳《血脈論》曾述,中土幾乎是無人知曉!」 「唯佛一人能會此法,餘人天及眾生等盡不明了。此心號名法性,亦名解脫,生死不拘,一切法拘它不得,是名大自在王如來。亦名不思議,亦名聖體,亦名長生不死,亦名大仙。名雖不同,體即是一。」達摩血脈論 「此犬取名『維摩』。」 老住持淡淡回首望著龔天下背影,繼續道:「乃是因為老衲所有諸經念頌,此狗兒皆不安靜。唯頌《維摩詰經》時,竟可達七日七夜不食不動,如入深禪定。屢試不爽!」 這可是一大傳奇事。在場多少武林高手聽得是面面相覷,不禁對這「維摩」大犬另眼相看。難怪方才面對他們這些頂尖高手,此犬猶是氣勢恢宏,半點沒有懼色。 唐大公子忍不住佩服道:「如果學武,此犬必是高手!」 試想七天七夜不食不動,在武學上絕對是登峰造極的成就。如果內力真氣不是已修至任督二脈皆通,奇經八脈全開,中脈七輪圓轉,大小周天無礙,那恐怕是做不到! 老和尚淡淡一笑,輕拍「維摩」大犬的大頭,輕頌道:「一切諸眾生,無始幻無明,皆從諸如來,圓覺心建立。猶如虛空花,依空而有相,空花若覆滅,虛空本不動。」 老住持方頌至此,眼前龔天下忽然開口接道:「幻從諸覺生,幻滅覺圓滿,覺心不動故。若彼諸菩薩,及末世眾生,常應遠離幻,諸幻悉皆離,如木中生火,木盡火還滅,覺則無漸次,方便亦如是。」 這段圓覺經偈文說畢,便見龔天下憑空浮轉半圈,與學心老住持相對面。他們兩人同時雙雙合十互相一揖,額與額交碰輕觸,片刻之後方才豎身分開。 學心老住持輕力搔著維摩大犬脖頸,似有不舍別離。柔聲緩道:「此犬維摩,當以居士佛子相待。」 龔天下眼中難得閃過一絲恭敬,回道:「此犬維摩,本來就是佛子居士。」 老和尚呵呵笑了兩聲,猛得輕抓住那條大犬耳朵,抬起狗兒頭部互望須臾,像是百般叮嚀:「你我今生有緣得為師徒,今日另有有緣之人,汝且跟去。莫忘眾生皆有佛性,來日菩提道上亦有你可行之路。」 那維摩大犬似乎聽得明白,竟是伏地三拜同時喉裡嗚吼三聲。此情此景,看得是眾人內心一團溫熱,既難以置信又讚歎不已! 雪,華嚴寺,觀音殿外輕舞。 藏雪兒望著這天地一片銀白,輕輕歎了一口氣:「眾生皆有佛性,萬物皆是有靈;心法別悟,內即是外,外即是內……」 老實收到的消息實在很快。 他知道三才神丐那三個老乞兒的武功已經廢了,勉強由龔天下救回了一命。 他也知道,日正中午時分,唐凝風率了一堆人馬護送宗王師要回魔教總壇。至於那個今年在武林典誥上排名「探花」的明慧眼,則是留宿在華嚴寺內,大有長住之意。 「兵王實力實在不容小覷。」 老四掌櫃皺緊了雙眉,道:「以一人之力便可擊垮那三個叫化子,這等武學造詣已不單是武功的問題!」 東方流星和趙四行靜靜聽著。 老實每一次分析事情時,總是可以涵蓋深廣钜細靡遺。往往有許多細膩的角度,發人之所未見。 「他一定觀察過三才神丐所有的武功路數、心法內力以及習性。」老四掌櫃不禁有一絲佩服:「知己知彼的程度,已經達到比敵人自己還要清楚敵人。」 這是一種十分精密的計算。 算出生,算出傷,算出死! 老實嘿嘿一笑,接著道:「現在,他們在算計龔天下!」 那個神秘的「兵王」殺手以三才神丐為餌,誘發出龔天下的反應和武學造詣。「只要有一天他們認為資料收集已備,時機成熟之際……」老實抬眼看了這兩位護法一眼,緩沉沉道:「一樣可以一擊而殺!」 這才是最頂尖的殺手。 一旦出手,無命可逃! 東方流星看著老四掌櫃瞧了他們一眼,知道可以說話了:「如果是這樣,屬下心中想起另外一個人……」 老實笑了:「說。」 「皇甫追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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