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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他握著十方闊劍而起,每一步都像是走向無垠天際。

  掌中的巨劍隨著身勢輕擺小動。

  恍若,是黃沙千千萬萬無來無去無可跡尋。

  站定!

  對面那人掌握著鬼劍凝目。

  飄飛亂髮有如崢天而起的山岩,堅定凝立。

  他們沒有交談,唯一的語言在手中。

  手中的劍!

  這是,宗師對宗師的印證!

  他的臉一改平日的學究呼魯,此刻充滿了虔誠和喜悅。無論勝敗,今夜一戰此生無憾。

  他雙眸已落入虛空,不似以往冷冽冰厲。

  他知道非勝不可。

  因為,這一生的目標是「帝王」柳夢狂。

  不能敗於今夜,他告訴自己,否則今生無能再出劍于柳夢狂之前。

  他有這點傲,是壓力,也是深深的一股力量!

  同一頃刻,心動。

  劍出!

  「公孫一劍,人子盡兵。」

  「獨笑一劍,無生有鬼。」

  兩個人的招式都只有一招,而且非常快。

  似乎,這刹那裡已迸散出一生精萃智慧!

  劍快,有沒有變化?

  有,兩把劍最少在這電光石火的刹那裡變化了四十二種劍軌行跡。

  這是一種「靈」動,恍若兩人之間有著一種無形的牽引,把他們的心和意完全聯結在一起。

  任何的變化,自有任何的反應。反應方生,對方又轉折另勢,如是周延綿延。

  直至,生死勝負的彈指差別!

  一歎,來自「帝王」柳夢狂。

  他知道,阿師已無意,大劍埋黃沙。

  公孫子兵的右臂垂了下去,猶能淡淡笑著:「你贏了。在下一生中就只敗過兩次……」

  「我沒有贏!」聞人獨笑淡淡回道:「本來應該是平分秋色,為什麼最後的變化你按住不動?」

  公孫子兵沒有回答。

  「是不是林中的那個人?」在他們的西首,有一片蒼鬱森然的樹林,聞人獨笑冷冷道:「那個人是第一個擊敗你的人?」

  所以,公孫子兵的心亂,心亂則靈勢不生。

  「他是誰?」聞人獨笑挑眉道:「我可以感覺到他是劍術大行家……」

  公孫子兵抬起了頭,緩緩道:「聽說,你一向會答應敗戰者一個要求?」

  聞人獨笑挑眉小掀,回道:「要看是誰,如果是公孫先生你,只要聞人某可以做的到,不悔!」

  這是一種尊敬!

  公孫子兵的眼中有了感激,聲音也有點哽咽著:「打敗那個人。」

  他指的,當然是林中的那個人。

  「誰?」

  「百里長居?」

  百里長居?江湖中似乎沒聽過這號人物。

  嵩山西麓,日升自嵩山來。

  他自客棧望著第一道朝曦,淡淡笑著:「百里先生,本座希望你前往北京城裡佈置本幫總壇……」

  他身後站立著,正是天下名劍前十的百里長居。

  「幫主之日之行?」百里長居皺眉道:「難道不需要我陪著上少林共赴武林大會?」

  他淡笑回身,晏蒲衣一生從不怕艱險。

  「本座自可應付。」晏蒲衣淡淡道:「不過,你除了在京師建立總壇之外,尚且要查查蕭天地那叛徒的下落。」

  聲冷,似劍出口。

  那天巴里特莫爾之所以沒被崩石所埋,依老天下的判斷是埋置火藥時做了手腳。

  「世外宮不只一座,我們所摧毀的並不是後來蕭天地所建立總壇的地方。」晏蒲衣冷哼著:「如果本座所料不差,另外一座世外宮離京師並不會很遠。」

  百里長居稍一沉思,終究是問了:「洞庭湖那端的戰役如何?」

  「巴里特莫爾的老巢被剿了。」晏蒲衣笑道:「不過,他們可能比想像的還難過。」

  「幫主之意是?」

  晏蒲衣大笑了起來,很愉快的道:「江湖上將會大大轟動著一件事。」他頓了頓,冷冷接道:「楊逃殺了樓上、樓下兩兄弟!」

  楊逃?

  楊逃不是柳帝王嘛,怎會殺了樓上和樓下?

  百里長居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蒙面有蒙面的好處,不過,也有它致命的缺點。

  那就是朋友和敵人都分不清你的身份,所以也就特別容易偽裝。

  望磯坡假黑魔閻帝之死就是一例!

  現在,最重要的一點是,天下除了某些人知道楊逃真實身份的人之外,泰半不清楚這小子的來歷。

  那麼如果這人一路作惡下去,那個柳帝王就有的苦可以吃了。百里長居忍不住好奇問道:「到底,那個『楊逃』是由誰假扮的?」

  「那個『楊逃』到底是那個小子?」我們柳大公子氣呼呼的叫著:「這下好了,樓姓的上下兩兄弟著了人家道啦!」

  洞庭湖傳回來的消息真快。

  昨夜一戰,花了三個時辰擺平了黑魔大幫的總壇。

  自己這方死傷是八百三十一名,包括十一名高手。

  對方,則高達一千四百二十一名之眾,其中最少有二十來個在江湖上叫得出名號。

  超過兩千人的死傷,尤其是武林世界中的大決戰,可謂是慘烈已極!

  問題是發生在最後,「楊逃」竟然出現,而且很熱切的跟樓上、樓下打招呼,然後當著眾人訝異不信的面前出重手大創了樓姓那兩個小子。

  「還這兩個小子命長,倒是一時死不了。」柳大混歎氣又歎氣:「這一身武學只怕得躺個一年休養才能康復了。」

  宣雨情望著郎君自責,她明白這是屬於男人的友誼。一歎,窗外已大白,再過一個時辰便是巳時,也正是武林大會召開之時。

  鬥生這變故,的確是令人措手不及。

  柳帝王強打了精神,一笑著:「不過,這兩個樓上、樓下是人家的擋箭牌,現下開完了大會只好去找正牌的了。」

  正牌?宣雨情嚇了一跳,訝道:「難道還有兩個樓上、樓下的人?」

  「他們不姓樓,也不叫樓上、樓下。」柳帝王笑道:「反正到時候你就會知道了。柳某某這回非叫他們親自出來淌這趟混水不可。」

  宣雨情還是不太懂。

  柳大公子只好稍微解釋道:「從前有一對兄弟,他們的外號裡面其中就有『樓上』、『樓下』這稱呼。有一天,他們真的碰到了一對姓樓名上下的兄弟,而且幾乎長得一模一樣。大家認為有緣就變成了好朋友啦。順便,那對兄弟就傳給這對姓樓的一些武功;凡是哥哥我有事找他們,就派這兩個代表來了。」

  天下有這麼巧的事?

  不過,看著郎君那付得意的表情,我們宣大姑娘也不禁愉快了起來。她想像的到,柳哥哥的朋友一定都是那種「皮」的要命的朋友。

  宣雨情想著,正自笑溢於眸。那門口一名沙彌扣門進來,恭敬道:「兩位施主,方丈請兩位到大雄寶殿前庭,武林大會即將召開……」

  柳帝王飄然近身,一攜著伊人的柔荑笑道:「走吧!我們去看看會有什麼大事兒。」

  宣大小姐臉兒一紅,任叫郎君握住了一路由小沙彌引路往大雄寶殿那方向而走。

  片刻後,他們已來到武林大會的會場,好大的一陣氣派。乾坤堂辦事果然有氣奪乾坤之勢。

  這廂兒在大雄寶殿的前庭已然凝聚了天下名門各派的掌門。幫主、龍頭,連帶著他們帶來的隨身好手怕不有兩百名以上!

  「韓大總管辦事果然落力。」柳帝王笑道:「解大堂主的面子果然也夠大。」

  那韓道迎來了,嘿、嘿笑道:「洞庭湖一役相當成功,現下人心俱是大為振奮。不過晏蒲衣和蕭天地倒是不可小覷了……」

  「蕭天地自有晏蒲衣去對付……」柳帝王笑道:「怕就怕那位『卒帥』晏蒲衣,著實是難纏之人。」

  他們正說著,那端柳夢狂和解勉道緩緩的踱了出來。

  這兩人的出現,立即引起一陣喝掌聲來。

  隨即,則是少林寺的方丈開悟大師亦莊嚴中含著慈悲率領八院院主、少林八大長老緩步踱出。

  「兩位請入座吧!」韓道笑著指柳夢狂身旁的兩個空位道:「你們坐去了,哥哥我還得四下招呼看著。」

  「有你這大總管忙著,咱這二總管就落個輕鬆啦——」柳帝王大笑著和宣雨情雙雙坐到柳夢狂身,各自敬喚著:「爹——」「師父——」

  柳夢狂微微一笑,淡淡對著兩人道:「昨夜北峰一戰,你們以為如何?」

  柳夢狂鬥然這一問,柳帝王和宣雨情不由得齊為之一楞。旋即,柳帝王答道:「真心而論,終究聞人獨笑會差勝於公孫先生半碼一籌。」

  宣雨情亦同意著:「縱使是第一招內平分秋色,但是出手千招後,聞人名劍可勝。」

  這關係著年齡和體力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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