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儒 > 帝王絕學 | 上頁 下頁


  「好狂的口氣?」那老媼便一步跨前,右手已探向柳帝王而來。柳帝王心中輕笑,正得要回手化解,忽的將體內氣機收了回來。

  因為,二宮主左臂輕抬中,已托住了老媼的右爪。只聽二宮主淡笑道:「火嬤嬤何必對不會武功的後輩這般動怒?」

  不會武功?柳帝王差點大笑起來。原來,為了保住最後一絲真元,在他吐血昏厥前已將全身氣機停駐於左右迎香穴。那兩穴在鼻翼左右,天下,除了他柳帝王又有誰會將內力源點停駐於斯?

  昔年,柳帝王以天縱英賦,認為天下學武之人將氣機置源于丹田之中未免可笑。要知,內力源處若無法隨時更移,那丹田一破只怕終生無法舉武。所以,三十年來他不斷探索身上各處要穴,並試著將全身真元四下停留。直到十年之前,一次不慎走火入魔,而且壞了雙目?

  二宮主在救治他時,顯然已先試過他的丹田、氣海等處,若無氣機反彈,自非是學武之人了?

  柳帝王耳裡聽二宮主這麼說,索性裝了下來,且看看對方有何舉動。二宮主制止了火嬤嬤,輕哼道:「柳先生,本座念及你年輕不懂事,而且眼瞎不會武功的份上饒了你這一回。以後注意點……」

  柳帝王淡淡一笑,道:「宣姑娘呢?」二宮主輕哼一聲,冷笑道:「她正為你還債!」

  世外宮的原則是,有欠必還。

  ※        ※         ※

  宣雨情看見柳帝王被人扶來的時候,她正擔著水在澆菜園。她臉上驚喜,急步往前,見著的是人稱火嬤嬤淩厲的眼神。

  只聽,火嬤嬤冷聲道:「小姑娘?本宮子弟諸人,設非召喚、突變,豈可擅離職地?」

  宣雨情心中一驚,顫聲道:「是?」

  這一窘迫,不由得你垂了頭,便不敢仰望。耳裡,忽聽得柳帝王傲然冷笑道:「仗勢欺人嗎??大不了柳某一條命還給你……」

  火嬤嬤雙目一閃,怒視柳帝王,便似又將再出手。只是,礙于二宮主在眼前,總不便再次發作。

  二宮主似乎也為柳帝王這話一愕,半晌方冷笑道:「姓柳的?本座已饒了你一次,莫非不將本座的話放在耳裡嗎??」

  柳帝王淡淡一笑,已感覺到二宮主身上那股排山倒海之力。他正暗將內力提於雙臂,只要眼前這位二宮主一出手,便不客氣的反擊回去。

  宣雨情手受二公主氣機一震,駭然舉目見她似乎要對柳帝王下手,不由得雙膝一跪,顫聲道:「二宮主請息怒,小女子甘願替柳先生受罰……」

  二宮主一愕,皺眉看了宣雨情一眼,口裡冷哼一聲右袖一摔中,人已往原路走了開去。那廂,火嬤嬤和二名手下婢女,亦緊跟著二宮主而離。臨走前,火嬤嬤猶冷冷對著二人道:「給你們一頓飯的時間交談……」

  人,已遠。

  柳帝王不禁點點頭,複一笑道:「這世外宮中人倒也守信,並未派人在附近竊聽……」

  宣雨情自地上急立而起,過去扶住柳帝王道:「柳前輩,你……你的身子……二宮主有沒有幫你治好……」

  「無礙?」柳帝王一笑,淡然道:「這位二宮主的醫術果然高明。柳某身上那股亂竄的氣機已叫她穩了下來……」

  宣雨情一驚,道:「沒有消除掉嗎??」

  「哈……」柳帝王大笑,道:「若是消掉了,她不是知道柳某會武?」

  二宮主因為測定柳帝王不會武功,所以才會以為他體內的氣機是遭一門詭異的內力激湯所亂。因而,只需將那氣機輔回奇經八脈,終究會日久漸消。

  宣雨情終於明白了這點。柳帝王淡笑,道:「我們怎麼會到這裡來的?」

  宣雨情一歎,道:「七天前,我們由崖上掉下後……」

  「七天前?」柳帝王愕道:「本人已經昏迷了七天七夜?」

  「是?」

  柳帝王苦笑,點頭道:「然後呢??」

  宣雨情那時正為柳帝王傷勢煩惱,不意,竟又碰上了大雷雨。宣雨情背負柳帝王盡力放足而奔,尋得一個山洞避雨,裡頭竟然傳來人獸相鬥之聲。

  宣雨情一愕,將柳帝王置於乾爽之處,隻身進入其中。只見,一名女子和一條雙角銀蟒已戰至生死關頭;那女子手上一把金色短劍,似乎那巨蟒剋星,眼見已可殺了那蛇。

  誰知,那蟒忽然凶性大發,捱著被那女子刺了一劍,用尾巴一掃將那女子的金劍打飛,同時又纏繞上去。

  柳帝王一笑,道:「所以,你去撿了那把金色短劍,斬殺了那條水火魔蟒?」

  宣雨情一愕,道:「前輩也知道那大蛇的名稱?」柳帝王一笑,道:「水火魔蟒頂上雙角,一水一火正是天下辟毒神物,柳某如何會不知?」他一頓,又道:「所以,你就求那位二宮主救了柳某?」

  「是?」宣雨情苦笑道:「可是……」

  柳帝王臉色一變,冷笑道:「可是他不准你離這什麼鳥的世外宮?」

  宣雨情苦笑,道:「除非我的功夫練到能打敗二宮主座下的飛塵雙使之一……」

  柳帝王冷冷一哼。那宣雨情又急道:「二宮主白天交付工作給我,卻每日在晚飯後願指點晚輩一個時辰的武功……」

  柳帝王哼哼一笑,道:「若是你打敗不了飛塵雙使,可是一輩子不用出去了?」

  宣雨情仰望四下青翠山林,輕輕一歎,道:「就算終生在這世外宮中,遠離塵世殺劫未嘗不是……」

  柳帝王雙眉一挑,沈聲道:「你忘掉了你爺爺的大仇了嗎?還有你的雙親呢??」

  宣雨情一震,脫口道:「爺爺不是留下遺言『不應有恨更無仇』?」

  柳帝王雙眉緊皺,沈聲道:「只怕這事沒那麼簡單?」

  宣雨情臉色一變,急急道:「莫非爺爺是叫惡人害死的?」

  柳帝王沈聲道:「有人來了,記住,你我關係是表叔和侄女……」

  果然,一忽兒自那小徑中走來兩名漢子,行止間俱見虎虎生風,好穩的下盤。

  柳帝王淡淡一笑,依舊朝宣雨情道:「你住那兒?」

  宣雨情立時明白柳帝王假裝不會武功,立即接口道:「就獨立住於這片菜園之後的小木屋中,是二宮主特別恩准的……」

  柳帝王心下可明白,所謂二宮主特別恩准,便是怕宣雨情對世外宮中人談及外面世界,引得宮中年輕人想往外走的遐想。

  他一笑,那兩名漢子輕咳了一聲,右首的那名道:「柳公子,二宮主有請?」

  便此說,左首那名已先一步遞來一根杖。柳帝王執杖在手,心中不禁一愕。這杖源出東海沿岸中的一種松木,質輕而軔,大大是杖中上品之物。

  柳帝王也不客氣,當下便道:「請帶路?」

  ※        ※         ※

  柳帝王到了二宮主面前,衣上多了幾處泥巴。

  二宮主很滿意,她叫吳布、吳青去帶柳帝王來,順便在路上「測試」一下,看看這位姓柳的是不是真不會武功。

  因為,如果這個人的武功能高到令自己的搜源大法也測試不出,那麼對於任何的突擊一定會有絲毫的反應。

  和吳布、吳青銅去的,還有藏身在半路上的火嬤嬤。以火嬤嬤的江湖經驗,沒有理由看不出眼前這人是否真不會武。

  可惜,火嬤嬤不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柳帝王已將全身內力提到迎香穴之時,整個頭以下便真的如同不會武功的人一樣。

  柳帝王的心裡在笑,早在五丈遠他就感覺到那老太婆的存在,所以將計就計。他跌的只是一跤,而這一跤他以後一定會叫世外宮所有的人全數還回來。

  男人,總有該堅持的原則;然而,也該有遠大的眼光。

  柳帝王已被引到一處座椅坐下,滿臉憤怒之色。二宮主淡淡一笑,道:「柳公子,什麼事這般怒容?」

  柳帝王雙眉一挑,拍拍身上灰塵道:「哼、哼,尊下兩位手下帶柳某來,竟然會叫柳某踢上樹幹摔倒,又不相扶挽救,嘿、嘿……」

  二宮主一笑,道:「柳公子眼瞎多久了?」

  柳帝王心中一懍,淡笑道:「十年?」

  柳帝王心中之所以一驚覺,乃在於他手上的繭。練武之人,手上豈會無繭?所以,目下能解釋之事,乃是日夜握杖的結果。

  另外,自己的容貌並不是四十歲,而只是二十上下。若是說長了,反而更叫眼前這位二宮主啟疑。

  二宮主淡淡一笑,又道:「十年之中,柳公子難道沒有一年跌上兩、三回?」

  柳帝王一哼,口裡不再言語。二宮主一笑,道:「今天,你和宣姑娘進入本宮中也算是有緣……不過……有幾件事得事先清楚才行?」

  柳帝王一笑,道:「說吧,柳某人聽著就是了?」

  二宮主淡笑,道:「本座和宣姑娘曾有約法三章 ,不詢問她的家世來歷。」一頓,她又道:「可是你的……」

  柳帝王淡然一笑道:「柳某來自江蘇海州?」

  二宮主臉色一變,道:「可是海州城外柳家莊中?」

  柳帝王一笑,道:「不錯?」

  這話一出,二宮主和火嬤嬤不禁互望一眼。近些年來,海州柳家莊為了抗元之事,為中原神州付出許多慘痛的代價。尤其,柳衛風那一房,據說個個視死如歸,雖是文弱書生卻能一個接一個上書直告蒙古皇帝,書中只有一個字?「滾」!

  而後,個個以短刀插刀,屹立於蒙古皇宮之前,大笑而死!

  二宮主臉色登時稍為平和道:「柳衛風一房……」

  柳帝王倏的立起,以杖指向二宮主道:「柳某家伯之名,豈是你這女流之輩直呼?」

  這一舉動,自是大大嚇了廳中世外宮弟子;想那二宮主就算不出手,火嬤嬤必也下重手教訓。誰知,這回二宮主和火嬤嬤竟然未怒反笑。

  二宮主忽的一笑,道:「閣下既是柳門中人,又怎會和江湖中人結仇?」

  柳帝王淡淡一笑,哼道:「江湖上豈少了那韃子皇帝的走狗?」

  二宮主點點頭,忽的道:「柳公子是讀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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