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歐陽雲飛 > 九龍刀 | 上頁 下頁
二〇


  林田甫道:「方大人入宮見駕,很快就會趕到清河鎮,誰要是膽敢妄自屠殺,可是欺君重罪。」

  汪直嘿嘿冷笑一聲,說道:「林大人,用不著唬人,本總管就是奉皇上聖旨行事。」

  林田甫據理力爭道:「就算是聖命,也必須交刑司審訊後才可以定罪。」

  快刀王立道:「林大人之言差矣,我們有權就地正法!」

  法字尚未落地,大刀已經舉起,只見刀光一陣猛閃,血雨如注,慘叫不絕,可憐十三顆人頭,一瞬之間便告全部落地。

  張敏是個馬屁精,不放過任何機會,豎起大拇指,盡揀好聽的說:「恭喜王大人,賀喜王大人,賀喜王大人一刀連砍十三顆人頭,又創下了新記錄。」

  王立自覺得意非凡,仰天大笑不止。汪直、哈山克等人亦與有榮焉,同聲大笑,整個趙家古屋,悉被笑聲所淹沒。

  就在這一片充滿譏諷、潮弄、冷酷的笑聲中,所有的鷹犬,一下子就走光了。

  古屋的庭院裡,僅僅還剩下大學士田甫一個人,以及一地的死屍,鮮血。

  這個打擊實在太大,林田甫的精神幾乎要崩潰,一時悲從中來,鑽進了牛角尖,呼天搶地的說道:「馮大人,馬大人,我林田甫也不想活了,二位英靈不遠,請稍候咱們同赴黃泉……」

  猛一頭撞向石柱,腦袋開花,悶哼了半聲便倒地不起。

  「爹!爹!」

  林玲有一位姨媽住在清河鎮,三天前她就來了,聽人家說父親也來到此地,特地跑來瞧瞧,那知道才一入門,便遇上這個悲慘場面,撲倒在父親身上,哭叫個不停。

  林田甫撲倒地上,任憑愛女哭斷肝腸,始終沒有半絲反應。

  忽然,身後一個慈祥可親的聲音說道:「小姑娘快起來,讓老衲看看。」

  林玲起身回頭,見面前站著一位身披袈裟,足履雪靴,慈眉善目,年逾古稀的老和尚。急忙閃到一邊去,連說:「快請救救我爹!快請救救我爹!」

  老和尚悶不吭聲,俯下身去,先察看一下頭部,再把一下脈搏,然後將林田甫扶直靠在石柱上。

  林玲迫不及待的道:「老禪師,我爹還有沒有救?」

  老和尚雙掌合十,口中說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令尊一息尚存,回生有望。」

  林玲含著淚跪倒在老和尚的面前,道:「那就請趕快救救我爹吧,林玲給你老人家磕頭。」

  小腦袋像搗蒜,果然磕個沒完沒了。

  老和尚笑笑,沒有開腔,從懷裡取出兩個藥瓶子來,內服的,撬開林田甫的嘴,喂服三粒;外敷的,則在他的頭上塗了一層。

  接著盤膝坐在對面,以右手掌抵住林田甫的心口。

  也不知是靈藥奏效,還是老和尚的真元建功,或者二者兼而有之,總之,約莫過了一柱香的工夫,大學士林田甫便悠悠醒轉。

  林田甫的神智仍恍恍惚惚,夢語般說道:「這是那裡?可是陰曹地府?馮大人跟馬大人呢?」

  林玲哭喊道:「爹!這是清河鎮的趙家古屋,爹沒有死,是這位老和尚救了爹的。」

  大學士林田甫望著遍地血污,悲不自勝的道:「大家都死了,我有何顏偷生於世,還是死去的好。」

  老和尚大不以為然,道:「死者已矣,再多死十條命也是白搭,為今之計,理當忍辱負重,徐圖再起,肩負起為死者復仇的重責大任。」

  林田甫像只泄了氣的皮球,道:「萬貞兒父女的勢力遍及朝廷內外,又有魔徒殺手助虐,復仇談何容易,徒增訕笑屈辱,還是早死的好。」

  老和尚道:「林大人說那裡話來,須知君子復仇,十年不晚,大可不必汲汲於時間的久暫,只要心誠意堅,持之以恆,何仇不可報,何敵不可誅。」

  「老禪師之言固是,奈撼泰山易,撼老賊父女難。」

  「文人論戰,失之怯懦,應知以予之矛,可攻予之盾,萬家父女倒行逆施,神人共憤,民氣可用,民心可恃,武林中可用之才更是不知凡幾。」

  「下官與方禦史已經試過,結果一敗塗地,全軍覆沒。」

  「這要怪你們自己出之草率,操之過急。」

  「依大師之見,該當如何?」

  「掌握時勢,廣結善緣,用人須嚴謹,納賢宜縝密,知人善任,可先立於不敗之地,造就人才,則更事半而功倍。」

  老和尚言來精闢入理,頭頭是道,他林田甫滿腹經綸,仍自歎弗如,欽敬之心,油然而生,早將尋死的念頭拋諸腦後。決心振作精神,從頭再來,與萬貞兒父女周旋到底。

  道:「聽禪師一席話,茅塞頓開,再生大恩,不敢言謝,請受下官三拜。」

  話畢,就要彎身下拜,老和尚輕輕揮手一指,立有一股奇大無比的力道阻住,再也拜不下去,只聽老和尚笑容可掬的道:「你不必謝,也不必拜,只要答應老衲化個緣就成了。」

  林田甫道:「化緣?化什麼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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