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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俊卿的措施更出人意料之外,他非但不答,反而神色自若的微微一笑,責問白石道長道:「真人主張血債血還,晚生就請真人先接這一陣。」

  白石真人冷冷一哼,轉身一揚手中拂塵,朗聲道:「終南仙子隨我出戰。」

  終南四仙齊齊一怔,尚未有所行動,俊卿忽然臉色陡沉,厲聲喝道:「不許!以眾搏寡,豈是俠義行徑?真人若是畏首畏尾,那就退下。」

  俊卿的聲色突然轉厲,說話時變目神光迸射,氣勢威淩懾人,儼然一方天神,深得「盟主」的威儀,雙方之人見了,不約而同的心頭一震,對他突然發怒之事,泛起了一層既驚且疑的感覺,一時也猜不透他的心意。

  白石道長更是氣為之結,愣了半晌,方始一聲冷哼,揚起拂塵,也不答話,閃電般便向梅若望面門掃去。

  說得也是,名門正派講究光明磊落,以眾搏寡,為俠義之士所不為,單打獨戰,縱有不敵,也只怨自己技不如人,所謂傷亡事小,榮辱事大,這就是氣節。

  何況俊卿的口吻,乃是以盟主的立場發號施令,血債血還,以武技分高下,又是白石道長自己的主張,這時他還能說什麼哩?

  梅若望仰天長笑,笑聲中,挫步閃身,避開白石道長貫注真力的拂塵,黑色巨棒宛如靈蛇吐信一般,直向白石道長胸前諸穴點去,口中喝道:「來得好!老夫量量終南一派,究竟有多少過人藝業?」

  兩人交上手,便是一輪強攻。

  梅若望步步踏實,手中巨棒砸、掃、點、劈呼呼風生,威猛的招式,夾著淩厲的勁風,全都覷准白石道長的要穴下手,令人見了觸目驚心。

  白石道長身為終南掌門,武功自有獨到之處,不過終南一派的武功,本以劍術見長,走的也是陰柔的路子,但此刻白石道長旨在為門下弟子復仇,又被俊卿激起了怒火,他那拂塵代劍的招式之中,每一式都含著駭人的內力,所以拂塵的馬尾堅逾鋼針,罩定梅若望全身,形勢也是駭人已極。

  白石道長含忿出手,這旁眾人頓時緊張無比,不約而同的紛紛移動身形,環立在俊卿身後兩側,人人提聚真力,靜以待變。

  忽聽無妄大師道:「阿彌陀佛,諸位請看梅施主所用的兵器。」

  無塵道長蹙眉道:「這事透著奇怪『八首天王』哈元修的『烏芒驚神棒』怎的在梅若望手中?難道梅若望是他的門下弟子?」

  俊卿本在含笑而望,他只注意兩人的身法招式,並未留神梅若望手中的兵器,這時聽了這話,連忙凝神向那黑色巨棒望去,只見那條巨棒長達九尺,粗如鵝卵,兩端附有狼牙刺,狼牙刺烏芒迸射,頗為耀眼,一眼望去,但覺份量極重,卻也看不出有何奇異之處,不覺疑道:

  「晚生孤陋寡聞,不知『烏芒驚神棒』有何神奇?聽兩位的語氣,『八首天王』哈元修好像是位武林前輩?」

  無妄大師道:「白大俠有所不知,哈元修成名在五十年前,此人一身功力已達三花聚頂之境,雖然出身外道,為人處世卻甚嚴謹,『烏芒驚神棒』就是他使用的兵器……」

  無妄大師講到這裡,場中的打鬥起了變化,他不由一聲驚「噫」,話聲因而頓住緊接差點隻聽一聲悶哼,一條人影臨空飛了出去。

  原來那條人影竟是白石道長。

  白石道長所以臨空飛出,乃是內力不如梅若望深厚。

  他心中怒極恨極,上手便是拼命的架子,連一派掌門的氣度風範也不顧。

  怎奈梅若望並非泛泛之輩,他不但守勢嚴密,攻勢銳猛,那洶湧如潮的暗勁內力,源源透棒而出,白石道長更有難以近身的感覺。

  如此十余招,白石道長的心意好像一變,他那貫注真力,形若鋼刺的拂塵忽然用上柔勁「纏」字訣,不時卷向梅若望手中的「烏芒驚神棒」。

  就在第九招上,梅若望的「烏芒驚神棒」固然被白石道長卷個正著。也就在第九招上,白石道長的身子突然騰空而起,緊接著只見梅若望的右手一壓一抖一挑,白石道長也就發出一聲悶哼,撒手被彈了出去。

  俊卿是有心人,他雖然在聽無妄大師敘述哈元修的生平,雙目並未離開戰場,這情形他看得十分清楚,因此,他也是一聲驚「噫」,兩道劍眉,不覺緊緊一蹙。

  忽見人影幌動,安潔當先奔出,接著崆峒癩頭陀、青城薑進思、陰山應如龍、華山許霸、許雄兄弟相繼疾掠而出。

  癩頭陀等人乃是奔向梅若望,安潔則是奔向白石道長。

  只見癩頭陀行者棒一指,厲聲喝道:「梅山主,閣下武技高人一等,頭陀領教來了!」

  這人性如烈火,話聲中,行者棒已經點出。

  青城薑進思長鞭一揮,後發先至,鞭風厲嘯,也向梅若望掃去,口中叫道:「梅山主內力驚人,兄弟助大師一臂之力。」

  剛才俊卿以盟主立場,不許白石道長以多為勝,此刻姜時思竟然要助癩大師一臂之力,豈不也是以眾搏寡?

  俊卿也真怪,這時他非但不加阻止,緊鎖的眉頭反而一舒,臉上竟展出一絲神秘的笑容,微微的點了點頭。

  梅若望武技極高,自然不會讓癩頭陀等輕易得手,只見他屹立如山,舉棒一揮,頓時將二人招式封住,喝道:「依老夫看來,你五人不如同上。」

  話是這樣講,其實他身後早已奔出數人,迎上疾撲而至的許氏兄弟與陰山派的應如龍。他們人多,一人接著一個,尚餘二人佇立一側,插不上手。

  這邊九人分面四起,頓時殺得難分難解。

  那邊白石道長終究不愧一派掌門,他被梅若望的內力震得兵器脫手,內腑也受了微傷,但他身在空中,臨空一翻,便自輕輕落在五丈之外,並未摔倒。

  他見安潔急急奔去,頓時臉色一沉,怒喝道:「回去,誰叫你過來?」

  安潔乃是耽心他的傷勢,憂形於色,道:「師兄,你的傷……」

  白石道長截口道:「傷又怎樣?」

  安潔道:「小妹看看你的傷勢。」

  白石道長忽然厲笑,道:「我縱然重傷不治,也不敢勞動盟主夫人。」

  安潔心神一震,口齒啟動,卻不知如何解說才好。

  白石道長根本也不容她解說,冷冷繼續道:「嫁出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終南一派,爾後再也不敢勞動夫人大駕。」

  這話似有與安潔脫離同門關係之意,講得不好聽,也就是將安潔逐出了門牆,再不承認安潔是終南弟子。

  安潔聽了,心中又是著急,又是沉痛,駭然抗辨道:「師兄怎麼講出這種絕情的話來?外子不許師兄以眾博寡,縱然嚴厲一點,那也是維護武林道統,提醒師兄顧全自己的身份,師兄就算失了面子,心有不忿,也不該牽怒小妹呀!」

  這時癩頭陀與薑進思已與梅若望動上手,白石道長冷冷的瞟子安潔一眼,冷冷的哼了一聲,舉步就向那邊走去。

  安潔見狀,心中大急追上去叫道:「師兄!師兄!你不能妄動真氣,你臉上失血,那是負了內傷,快讓小妹診斷一下,凡事總以身體要緊。」

  白石道長的臉色確是十分慘白,但他毫不在意,腳下反而如快,口中冷然說道:「謝謝你的好意,些須微傷,要不了我的命。」

  廣寒仙子柳若馨閃身而出,擋住他的去路,寒著臉道:「師兄速請回去,小師妹乃是一番善意,白兄弟也不算錯,師兄莫要在各派掌門之前失了身份。」

  她講話簡捷了當,義正詞嚴,白石道長不由止步發愣,半晌無語。

  但他怨恨難釋,目光漸變淩厲,終於喝道:「難道是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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