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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總管大人道:「這四方的群雄,哪一人不是威震一方的大豪,哪一個不對主上的英明歸心。」

  俊卿輕輕擊掌道:「主上果然如此威望,那當真令人心悅誠服。」

  俊卿自小玩笑慣了,他講的真話像是玩話一般,他的玩話說來反似真的一樣。他講的每一句都是好話,可是看了他嘻皮笑臉不以為意的樣子,便覺得他的話諷刺的意味甚重,總管大人憤然作色道:「你若確實不願,不必勉強,現在就說出來吧。」

  俊卿笑道:「總管大人何必生氣,我確實想做官啊,總管大人統率群豪,何必拒我這種有志之士與千里之外。」

  他們兩人一個發怒,一個笑語,然而語氣之中,絲毫不讓,火藥的氣味甚濃,四圍各人一起仗劍前逼。

  俊卿仗劍凝神笑道:「要打架還是要嚇人,總管大人你講一句吧。」

  總管大人揮手,各人又自退回,他對俊卿道:「你如此狂妄,以為我不知你的來歷麼?」

  俊卿也道:「我歡喜如何便如何,你知我來歷怎麼樣,我想做官,犯官迷又是一回事,你若以為我怕你,那便是大錯特錯了,他們要替你助威不是,那便先打一架玩玩。」

  若馨看了微微搖頭,暗想:「孩子終是孩子,怎能這般喜怒無常呢?他講憑嗓子大嚷是本來計畫,不知現在又有什麼頑皮搗蛋的打算。」

  總管大人一躍而退,百劍齊舉繞著兩人微微轉動,俊卿道:「你們欺人太甚,我要動手了,傷了你們不要怨天尤人,需是你們先動的手。」

  場中數十人,無一人答言,數十人走動只有野草擦著身子有一點聲音。

  俊卿忽然仰天大叫道:「師父,他們欺負徒兒啦!」

  只見總管大人身後數丈之遙的松樹嶺上立了一人,頷下三絡青須,神情瞿爍,站在那指粗的樹枝上,上下隨風晃動,說道:「憑咱們師徒二人,天下誰敢欺負?」

  俊卿道:「除了這總管大人還有誰,他簡直不把你老人家看在跟內,師父,你揍他,我破陣,看誰快。」

  他回身對若馨笑道:「這是我師父天殺星,他方才用千里傳聲之術告訴我,叫我放手大幹,既然出世,不可墮了他老人家的威名。」

  若馨道:「什麼時候告訴你的?」

  「就是方才我抬頭凝思,你囑我謹慎從事之時,他說他都探清楚了,叫我和他們打一架走路,不必浪費時間,所以你一問我,我便講些玩話,引那老頭子生氣,不想他果然玩不起,一引就急。」

  總管大人一揮手,八旗陣勢散開來,將天殺星也圍入其中。

  天殺星從樹上到樹下,只在一舉足之間,便如履平地一般的走了下來,總管大人凝神戒備,他卻理也不理,坦然自若從他身邊經過,直向俊卿若馨走來。

  俊卿跪到行禮。

  「師父安好!」

  天殺星「拍」一掌打在俊卿頭上道:「我叫你打完了就走,你為何撒賴叫救命,把我老人家請出來。」

  俊卿伸手摸頭道:「唉呀好痛,徒兒想念師父,請出來見見要什麼緊。」

  他們師徒二人斗室之中相處十餘年,性命相換好幾次,情感極深,所以毫不拘禮。

  俊卿起身指了若馨對他師父道:「師父,這是安姊……」

  天殺星笑道:「我知道這是你天天講得我耳根發麻的媳婦兒。」

  若馨聽俊卿介見他師父,原已深深拜了下去,聽了他的話,猛然之間滿面通紅,跪下去可就起不來,俊卿也是又羞又急,道:「師父,這是安姊的大師妹廣寒仙子柳若馨。」

  天殺星秦天縱道:「我知道,是你媳婦兒的大師姊柳若馨。」

  若馨這才忍羞起身,天殺星道:「你知罪麼?」

  若馨愣道:「老前輩,晚輩不知何事見罪?」

  天殺星道:「你見了我不趕快行禮,一定等俊兒介紹了你才下跪,難道我老人家還不當你的大禮麼,就叫你好好羞一下,多跪一會兒。」

  若馨又羞又氣,暗想:「這師徒二人怎的一脈相承,這樣頑劣不堪。」她抬眼望去,只見他眼角眉梢全向上場,傲氣迫人,似乎把天下的人都不放在眼下。

  天殺星敘完了禮才回身,對了總管大人道:「喂!宮老兒,你看我天殺星的徒兒怎麼樣,比你好得多吧?」

  總管大人道:「這有什麼了不起,你只教了個徒兒,我出關從戎到入關打天下,短短二十餘年之間,已經助主上將萬里江山全部拿了過來,豈是你教了一個徒兒所可比得的?」

  天殺星不以為意的道:「好,那我便做件了不起的事情,叫你佩服一下。」

  總管大人沉聲道:「我要做什麼?」

  天殺星道:「我去把你那弑兄奸嫂,殺侄爬侄媳婦灰的主上殺了,叫你做沒主子的奴才,你看了不了得起?」

  天殺星這幾句話罵極毒,總管大人臉色大變。

  清太宗忽然之間無疾而終,本是歷史上的疑案,然而多爾袞立幼福臨(順治)嗣位,娶其母皇玉後吉特氏,逼殺皇長子豪格那是歷史上都言之鑿鑿無可狡賴的,此事經明末遺臣的渲染,幾乎是無人不知,此時被天殺星罵出來,總管大人實是愧忿難當,道:「你知道你此話是毀家滅族之罪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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