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歐陽雲飛 > 冰劍寒情 | 上頁 下頁
三七


  俊卿見那女子並不四下搜尋,卻直望蒙面諸人停身之處緩緩前進,深似恐偶然足下的聲音稍重,會驚動他人一般,這時那女子已走近俊卿身前數尺之內,俊卿見她身形嫋娜,節澤微聞,與麗水、妙月的聳胸豐臀的蕩態迫人,很不相似,漸將提防別人施毒之心斂去。

  那女子已從他面前過去,他側目而視,從她背影看來,只覺熟悉得很,既然不是麗水、妙月,那是誰呢?莫非是她們的妹妹如玉,他越想越象,輕輕躍出,走在那女子身後,疾伸雙手將她眼睛蒙了。

  他正想低聲說一句:「你猜,我是誰?」

  那女子不知俊卿意存玩笑,她一路追蹤,好不容易趁火光微閃之機定了方向,摸索而來,忽然被人貼身偷襲,極驚極怕,她應敵經驗豐富,武功不弱,雙臂忽然疾向身後那人胸前兩側幽門穴撞去。

  俊卿雙手還蒙在她的眼上,見她並不回身,出招之快,認穴之准,已經可知絕非是七巧迷魂花如玉了,他鬆手後退已自不及,只得半蒙眼的右手,向她雙臂抱去。

  凡是貼身近鬥,雙方都極為危險,武功高下的距離便大為縮短,俊卿武功雖高,「六龍禦天」 卻以變化輕靈,氣勢恢宏見長,近身纏拿之術,可是一招沒有,他伸右手一抱,只是無意識的自然反應而已。

  那女子彎臂曲肘而在那危急之時,幾已用盡了全身之力,被俊卿攔胸一抱,右肘雖然被俊卿緊抱之還撞歪了的地方,俊卿內力深厚,自然一滑而過,可是左肘俊卿只拉住了她的衣袖,隨了裂帛之音,袖子都拉了下來,可是下是正正的撞在幽門大穴之上。

  俊卿痛極了,「唉呀!」低呼,身子連退兩步,懷中抱了一人,腳下被林中枯藤一攔,終於一 跤摔倒。

  他痛極之時,手臂自然用勁,他所抱雖是女子胸前雙峰,全身最為柔軟之處,也被他勒得「唉呀!」痛呼。

  俊卿胸前要穴被人一撞,全身酸痛,嘻笑玩鬧的心思全失,神志一清,早從「唉呀!」的呼聲裡知道懷中所抱的不是如玉,乃是若馨,問道:「是柳姊姊麼?」

  若馨也從俊卿痛呼聲裡聽出他是俊卿,可是她被俊卿用勁胸前一抱,勒得幾乎透不過氣來,喘著氣回問了一聲,道:「是白兄弟麼?」

  她三十餘年處子之身,葳蕤自守,貞靜自持,被人稱做廣寒仙子,何曾受過男子的半點輕薄,現在大驚大懼之後,繼之醒悟到被俊卿一手抱在懷中,胸前女子隱秘之處,恰恰在他臂下,全身的熱血上沖,滿臉漲得通紅發燙,耳邊「因因」的有若雷霆,在男子氣息薰灸之下,全身倏冷倏熱,戰慄不知不覺幽然嬌呻,暈然昏去。

  俊卿知道懷中抱的是若馨,心中也是大悔,自己的行動莽撞,闖下這等大禍,可不知如何是好,望了懷中昏去的若馨,酡然如醉。

  他自己也是渾身酸痛,掙扎而起,將若馨輕輕抱了,坐在原來調息之處,秋夜山風最涼,昏暈之時須是不能隨便將人放在地上。

  他望了懷中的若馨,愧悔交迸,只是發愁,若馨醒來後,不訟問他什麼話,他都無言可答,雖是強敵在彌他也不曾想到運氣調息傷勢。

  若馨原是怕俊卿毫無江湖經驗,功力雖高,容易受別人暗算,所以才與玲瓏手說了,望了他在樹上的身影,追尋而來,後來入夜,俊卿與前行蒙面之人忽然失去蹤影,她知必定已經覓處歇夜了,也在遠處歇下,直至火光連續兩閃,方才潛跡林中,緩緩摸索而來。

  她人在黑夜摸索前進,蒙面的敵党首領武功又在她之上,心內原就時時存著恐懼之心,所以俊卿一蒙她的臉,她驚恐之極,運集了全身之力,運肘一撞,待至危險一除,繼之以極端的羞怯,所以嬌呻暈去。

  現在被山風吹著,漸漸醒來,發現仍自被俊卿抱在懷裡,極端羞怯之餘,又添了極端憤怒,若非她歷經了極驚、極羞、極怒三種極端的情緒,全身真氣紊亂無法凝集,實有就此與俊卿同歸於盡之心。

  俊卿發愁發呆,久久才嘆息連連,收回茫然的目光來打量懷中的若馨,他見她全身不停的顫抖不止,而且身上冷熱變換不停,不知她是否在昏暈之中,潛意識仍在極端羞怯憤怒之中。

  他看了半天,終於下了決心,暗想:「先救過來再說,她就是要自己的命,也乖乖的奉上便是。」

  俊卿知道若馨並未受傷,只是喉間閉氣,這可無法推拿,只可渡氣相救。

  他將臂上若馨的玉頸輕輕抬高掀起女子行路的紗巾,他抬得越高越近,若馨臉上的容色也越是清晰分明,便見若馨平時嫻淑秀麗與安潔很為相似的臉容,此時可辨不出到底是在哭還是在笑。

  他輕輕的親在若馨閉得緊緊的唇上,直覺若馨全身顫慄愈甚,櫻唇軟嫩,卻是涼冷之極,他舌尖滑過銀牙玉齒之間,若野水之漱寒沙,正待運功渡氣,突然之間,舌尖一陣劇痛攻心,直痛得他「呵呵!」的叫不出聲來。

  若馨也一躍而起,伏在樹上,哀哀痛哭不止,雙手擂拳,若馨日陣雨般敲在樹幹之上,直敲得樹上落葉簌簌而下,落在俊卿身上,落在她自己身上。

  俊卿見她伏樹痛哭,翠袖單寒,哀聲淒惻,尤其左邊衣袖被他撕落,更顯得玉臂清冷,他將身上的青衿脫下,罩在若馨身上,若馨回手將他的青衫摔在地下,仍自伏身啼哭。

  俊卿看了她嬌怯的背影,哭泣之時雙肩起伏不停,既不能勸慰,又無由致歉,只得怔在一旁,聽她嚎啕。

  半晌,若馨方停哭,恨恨的問道:「安潔小師妹在這裡,你也是這般和人亂開玩笑麼?」

  俊卿無言可答,半天方才歎道:「我不知是柳姊姊。」

  若馨道:「你現在知道了。」

  俊卿舌尖被咬,講一句話要痛半天,仍是忍痛而言道:「我罪大惡極,不敢求柳姊姊的寬恕,只求柳姊姊為我帶幾句話,容我一死謝罪吧。」

  若馨不答,俊卿又歎了口氣,方道:「我追下來偷窺,知道那夥蒙面人好像是官府中人,他們首領不知是誰,聽那用毒掌老者的語氣,好似想借蛟丹參王之爭,把武林中黑道與白道豪雄弄一個兩敗俱傷,所以一個個蒙面儘量隱秘著身份,請你將此話帶給醫仙,狄老師人緣最好,或許可以為大家排解。」

  若馨仍然不答,俊卿又道:「安姊這回不來,是因為懷有身孕之故,求你告訴她為我好好撫養遺腹一子吧,唉!她的恩情我只得待來生作犬馬之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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