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歐陽雲飛 > 冰劍寒情 | 上頁 下頁
二一


  俊卿一怔,忽然發覺自己得意洋洋的,卻是鑽了她的圈套,笑歎道:「唉,我贊你伶牙俐齒的會說話,看來沒有贊錯。」

  田美奇道:「你何時贊我了,我怎麼沒有聽見?」

  白俊卿將韁繩纏在路邊小樹,與美兒一齊向回走,笑道:「聽你罵我四不像時,我便贊了。」

  田美也笑道:「才做了人家大哥,好意思便翻老賬嗎?」

  兩人走回野叟坐處,俊卿果然拜倒行禮,道:「俊兒無禮,請恕無知之罪。」

  美兒幫野叟相責道:「哼,老祖宗何等身份,可不會與你一般見識。」

  她這樣說是要野叟一句也罵不出嘴。

  野叟看了美兒一眼,道:「你們何必特為趕回來做戲給我看,你們自己不生氣,我還一定要代你生氣嗎?」

  美兒流下淚來,她只想要俊卿陪禮不挨駡,忘了老年人對孤獨最敏感,忽然發覺被兩小擠在感情的圈子外面,所以出語淒涼,美兒想了野叟從小對自己的愛護與照顧,哭著坐在旁邊石上拿絹帕直擦眼睛,嗚咽道:「老祖宗,是美兒不好,你叫白大哥起來走吧。」

  俊卿見剛健婀娜的美兒坐在那裡掩臉哭泣,一瞬間忽然引入起無限憐惜之情,所以懇摯相求,道:「是晚輩不好不該聽了幾句規諷之言,就想盡了法子要惹田老前輩與美兒妹妹生氣,態度輕狂荒謬。」

  野叟譏誚道:「你自己知道就好。」

  俊卿認認真真的道:「晚輩知道。」

  他不狡言撒賴認真認錯,野叟也微微消氣道:「你起來吧。」

  他如此忍氣,狂妄全都免了,自然是憐惜美兒的意思,美兒哭泣愈甚,俊卿也不空言相慰,懷中取出大梨,也在美兒身邊石上坐下。

  俊卿接了玉簪,將大梨和玉簪在青衫大袖上擦淨,用玉簪將大梨的皮削去,切了一片下來,就用玉簪簽了一直送到美兒的櫻唇玉齒之間,笑道:「美兒妹妹,別哭,白大哥請你吃梨。」

  他語言舉動都如哄乳嬰,美兒極羞,可是這梨歷險歷劫仍保存得好好的,也極不容易,野叟又在全力調息耗竭過度的真氣,只得兩頰羞暈,張口接過。

  美兒哭泣本來眼圈紅紅,這梨入口,方才真正的愁眉苦臉眼淚直流。

  俊卿看了便知道當路梨實累累何以無人採擷之故,他見田美將那梨兒好不容易吃了下去,情心大暢,頑皮天性不改,又切了一片簽了送過去給她。

  美兒礙了俊卿的情面,不能將梨吐出,用力咽下,已經吃得痛淚長流,牙根被酸澀浸得幾乎要掉下來,極為甘苦,見他又送一片過來,滿臉的嘻笑頑皮,這明明是惡作劇了,使勁用絹帕將眼淚擦乾,狠狠白他一眼,閉眼張口來接,只聽俊卿說道:「你吃一片,我吃一片。」

  美兒睜目見俊卿已將送來那片梨兒改重播入他自己口中,慢慢咀嚼,緩緩下嚥,臉上容色不動,細細品嘗,忍不住問道:「味道還不錯吧?」

  俊卿微張口噓氣,贊道:「不錯,餘味悠悠,你要不要再來一片?」

  美兒被他一提,牙根又酸起來,客氣道:「味道既然不錯,白大哥還是自用吧。」

  俊卿果然又運簪世梨,美兒劈手將簪奪過插在發上,俊卿雙手捧了大梨狠狠一口啃去,美兒一掌揮去打在俊卿手上,將俊卿手中的梨兒震得飛去半空,落在地上,笑著罵道:「呆子,你真要吃嗎?」

  俊卿反手將美兒玉手握住,笑著問道:「呆丫頭,我真要吃嗎?」

  野叟沉聲道:「你們不要說話,我定心調息,聽到崖上很有人聲。」

  兩人呆子叫過來,呆丫頭叫過去,語意大是輕狂,所以聞野叟說話即時住聲,果然崖上有移動的聲音,人數且還不少,只是一批一批的聲音都漸去漸遠,好像是方才暗算的伏兵,受俊卿威風所震,屏息凝氣躲在一旁直到現在方才成群離去。

  俊卿笑對野叟道:「是崖上兩邊埋伏的些嘍羅走啦。」

  美兒也笑道:「你沒有出掌傷他們。」

  俊卿搖頭,說道:「沒有,我只對他們面前堆積的石塊出掌,頂多有三、四個人受一點飛起來石塊的誤傷,他們一停手我也就順懸崖下來了。」

  兩人拼命找話講,想蓋過心中的羞怯與惶恐。

  野叟已經調息復原,起身道:「我們先出狹谷,其餘的邊走邊講吧。」

  美兒牽了墨驢,三人一齊前行到方才俊卿美兒避難之處,便就俊卿掌擊出來避難的洞穴,將美兒騎的墨驢埋了,美兒手上牽的野叟的墨驢見同伴喪亡,慘嘶驢鳴不已。

  美兒也連連嘆息,道:「方才兩崖上的伏兵,若將這邊落石再添一點,白大哥不能趁空而上,不知是誰來葬我們了。」

  俊卿少見兵災,見墨驢被砸得血肉模糊,噁心得很,埋了之後,解了他的烏雲蓋雪聰,只催快走,直到出了狹谷口外,方才透過氣來。

  三人站在狹谷口外,俊卿要將馬送給美兒騎,美兒不肯,道:「你自己騎什麼?」

  俊卿輕搖手中的絲鞭,笑道:「前面有馬的地方,我可以拿鞭子去換一匹來騎。」

  他鞭上偏鑲珠翠,價值不菲,此話卻非誇口。

  野叟在旁沉吟半晌,這時說道:「我們還是回臨城去。」

  美兒詫道:「回去?難不成我們怕了他們?」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