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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六


  駝背老人見到小兒女的這一份羞態,直樂得一張嘴呵呵地笑得閉不攏來,又追問了那麼一句說:「娃兒,我們,我們是指的誰呀!」

  金燕可撒上賴了,一頭鑽進老人的懷裡,雙腳在地面一陣亂蹬地說道:「駝子伯伯,你壞死了,壞死了,盡欺侮我一個人,我不來啦!」

  駝背老人一把將她的身體扶正,將手指按在嘴上向她說道:「噓!那麼大了,也不怕難為情,還說我壞,叫伯伯就叫伯伯,沒有聽說還有帶混號的,究竟是那一個壞呀!叫伯伯叫到現在,伯伯的名字都還不知道,我還沒有打你的屁股呢!」

  金燕就勢依在老人的懷裡,用指頭在臉上劃著說:「沒羞,沒羞!伯伯還不是一樣不曉得我叫甚麼?娃兒,娃兒,可不是我的姓名呀!哼!你打我的屁股,那我該打誰的呀!」

  駝背老人給她這麼一頂,倒真的一時給答不下話來,說真的,他也沒有問過金燕的名字麼?因此,只好用一片笑聲,掩飾自己的窘態,很滑稽地做了一個鬼臉說道:「娃兒,算你給抓住理啦!伯伯說不過你,好吧!」

  金燕臉上,露出一份勝利的天真微笑,仰著頭撒嬌地說道:「伯伯,那你可不能打我屁股羅!」

  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替老人將亂了的鬍子,理將起來,完全是一派小女兒依依在慈親之下的孺慕之態。

  駝背老人足足有好幾十年,沒有享受過這種人間的溫暖了,見此情態,不由心生歎地說道:「唉!如果我要有你這麼一位好女兒,那就好啦!」

  金燕自幼被冥靈上人擄走,因為冥靈上人沉緬在玄陰副解所載的武學裡,每天廢寢忘食,那裡還有甚麼時間照料她們姊妹,只是擄了幾個當地的番女,將她們帶大,等到冥靈上人武學練成,又忙著組織陰風教,同時,說實在的,冥靈上人對他們雖然愛護,不過是基於愛慕雪魄公主的一種移愛心理而已,又那裡能夠及得上父母和子女閭天生的至情至性呢?所以,金燕與駝背老人相遇後,就很自然地對他的慈祥,產生了一種濃厚的感情,否則,她不會那麼沒大沒小地和老人胡鬧了,此時,聽出老人的語意,那還不打蛇隨棍上,立即跪到地上,磕起頭來說道:「爹!珠兒就給你老人家做女兒好嗎?你該不會嫌我太頑皮了吧!」

  駝背老人想不到金燕會來上這麼一手,不由樂得眼淚都流出來了,也就老實不客氣地受了她的大禮,然後拉起她說道:「好,好,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嫌起你來啦!好孩子,現在起來吧!爹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燕白祧自駝背老人進屋以後,一直沒有找到機會說話,此時,金燕給老人從地上拉起,趁著她在拍掉膝蓋的灰塵這一會兒,忙從楊上,走了下來,很恭謹跪拜上去說道:「老前輩,晚輩在此叩謝救命之恩,並請賜知名諱。」

  駝背老人生性豁達,袖子一擺,發出勁風,將燕白祧的身體托住說道:「老夫不喜俗禮,小俠就算了吧!」

  燕白祧沒想到老人功力之高,平生僅見,說甚麼,再也拜不下去,因此,不由楞在那兒,拜也不是,不拜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那份窘態,真是尷尬極了。

  金燕連忙上前替他解圍道:「爹,你老人家也真是,燕哥哥和我是平輩,當然要向你行禮羅,怎的好拒絕人家呀?」

  說著把手拉住駝背老人的袖子,老人自然不好意思再將勁力發出,燕白祧驟感身體一松,也就很輕易地拜了下去,心裡不由欽佩地想道:「這位老前輩好高的功力,怎的在師門從來沒有聽到過江湖上有這一號人物呢?」

  拜完起立,又向老人和金燕兩人,道賀了一番,恭喜老人收了這麼一位好義女。

  駝背老人當燕白祧起來以後二這才哈哈一笑,打趣他的乾女兒說道:「女生外向,才認了我做乾爹,馬上就幫著外人編排老爹的不是,我可真懊悔收了你這麼一位刁鑽的女兒呀!現在該把你們的名字告訴我了吧!」

  金燕小嘴一嘟,擂了駝背老人一拳說:「哼,現在想賴也不成啦!女兒禮也行過了,不認也得認了!」

  接著先替燕白祧把名字告訴老人說:「燕哥哥的名字叫做白祧,我麼,以前叫做朱蓉,現在改了,叫做東——方——明——珠!」

  最後那個珠字,說得俏皮極了,駝背老人不禁愛憐地撫著她的頭髮,感到有點奇怪地問道:「珠兒,你怎的會有兩個名字呢?你們兩個又是怎麼認識的?」

  金燕眼圈一紅,不願在現在提起那一段悲痛的恨事,使得大家因此掃興,故意打岔道:一爹,你老人家還沒告訴我們是誰呢?女兒那些事,以後自然會告訴你呀!」

  駝背老人看到她的表情,知道裡面一定含有沉痛,一想此時不宜去說那些,因此,也就不再追問,就回答道:「其實我的姓名,早就不用了,不是你們問起,恐怕連我自己都要忘啦!以前,不知你們聽說過沒有,在西北有一個叫做財駝邱子義的!那就是我!」

  金燕搖搖頭,表示不知道,燕白祧卻瞪著兩隻大眼,驚奇地呵了一聲說道:「原來老前輩是幾十年以前威震西北一帶的……」

  說到這裡,似乎感到有點不太妥當,下面的話,馬上打住,接不下去了!

  駝背老人知道他的意思,點了點頭說:「不錯,我就是七十年前在西北稱霸的黑道盟主,除財駝一個混號以外,另外還有人送了一個殘神的外號!不過,那是老早以前的事了,當時我確實種的殺孽太多,難怪你不好意思說下去,小夥子能夠知道老夫的事蹟,一定大有來歷,能夠將師門見告嗎?」

  燕白祧給駝背老人將心意道破,不禁窘得滿臉通紅,怪不好意思的回道:「老前輩不要誤會,晚輩不是那個意思,恩師武當掌門清虛子,聽說七十年前,老前輩被人謀害,以後就毫無下落,那時老前輩業已四十多歲,因此大家認為前輩一定已經不在人世,不期晚輩今天能夠瞻仰到前輩的神儀,真是幸何如之!」

  金燕雖然不知義父當年的名號,但聽燕白祧這樣一說,算起來老人家怕不有一百多歲了,不禁伸了伸舌頭,向駝背老人做了個鬼臉插嘴問道:「爹,你老人家那麼大了,怎的女兒看起來還只有六七十歲麼?」

  駝背老人聽說燕白祧是武當弟子,不覺高興得哈哈笑了起來說道:「小夥子,你那師父是不是當年我那好友武當大俠韋世昌的小徒弟,當年我看到他的時候,恐怕還只有七八歲大呢?想不到他也接管了一代掌門!」

  言下之意,大有滄海桑田的感慨,燕白祧不知道老人與師門還有這麼一段淵源,聞言以後,很恭敬地答道:「不敢,他老人家正是晚輩師祖,前輩既與師祖相交,那麼應該尊稱一聲師叔祖,剛才不知,街請前輩恕罪!」

  駝背老人忙制止他說道:「不對,不對,咱們得各論各的,如果你這麼一改稱呼,我那乾女兒豈不是要憑空高了一輩,那可要不得,等會她那小性兒一犯,揪起我的鬍子來,我可受不了,假若你不嫌棄,就叫我一聲老伯好了!」

  話沒說完,金燕早巳揑起一對粉拳,在他身上亂擂起來,滿臉嬌歎地說道:「爹怎的這般不正經,老拿女兒開玩笑,他叫你師叔祖也好,老伯也好,與我有甚麼相干!」

  駝背老人又是一陣哈哈大笑,才制止她道:「好了,好了,折騰了半夜,你們恐怕肚子早餓扁了吧,待我替你們去弄點東西吃吃!」

  金燕自從逃了出來,雖然已經整整一天一夜沒有吃飯,但因巧服九天仙蕙,並不感到餓,不過,現在經老人一提,倒像真的餓了,聞言以後,馬上搶著說道:「爹,有事弟子服其勞,這做飯的事麼,可是女兒的事啦!你老人家就在這兒等著吧!」

  也不等老人回話,做了一個鬼臉,身形一晃,逕自搶了出去,老人望著金燕逝去的身影,搖搖頭說:「小妮子任性好強,可真像我的女兒!」

  一會兒,金燕已經把東西做好,端了進來,三人吃喝完了以後,老人不斷地贊道:「想不到乖女兒還有這麼一手好手藝,好,好,我老人家今後可要享一點口福啦!」

  金燕聽到義父贊她,心裡可高興極了,但嘴巴上卻故意地說道:「哼,我以後才不給你做好菜吃呢!除非你老人家傳點甚麼給我們兩個!」

  駝背老人一聽,小妮子給記上了,不覺一陣哈哈大笑說道:「好,好,誰叫你把我管制了幾十年的饞蟲引發了呢?休息一會,我還有點好東西,送給你們嘗嘗,就算是見面禮吧!」

  說完,起身向外走去,一會,端進兩隻玉杯,每一杯中,盛了半盞微帶淡紅的乳液,遞給兩人的手裡說道:「現在你們就喝下這兩杯東西吧!看看味道怎樣!」

  金燕和燕白祧彼此對望了一眼,不知那是甚麼東西,因此問道:「剛吃完宵夜,又吃這個幹嘛?這是甚麼呀?」

  老人此時眉頭似乎有點微顰,催著他們說道:「喝了下去冉說吧!」

  兩人不願違背老人的意思,馬上接過手裡,向口裡倒去,只感到濃香撲鼻,微帶酒味。非常好吃,正待開口再問,忽然感到天旋地轉,腹內像火燒一般,燕白祧首先不支,撲通一下,向地面倒去,金燕只在嘴裡喊了一聲:「燕哥哥!怎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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