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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九


  兩手一握,但覺細軟如綿,秦含柳沒有覺出有點特別,可是那公子和阿秋倆,一美一醜兩張臉孔,都沒有由地紅了起來,手臂也不自覺地想抽了回來,可是秦含柳的兩手,就像是一對鋼爪似的,這一縮並沒有抽得出來,秦含柳還當他們一定要跪下來行禮,在他們這一縮手的時候,抓得更緊了一點,那公子和阿秋兩人,才又發覺,不應如此,兩張臉又更加紅了幾分。

  既然如此,當然兩人不能再說堅持叩謝的話了,同時,心裡更感大喜過望,那公子馬上開口說道:「秦兄,既蒙抬愛,那小弟只有高攀了!請將手放下吧!再抓下去,小弟可有點吃不清啦!」

  原來剛才秦含柳手一緊,無形中用了一點真力,其實,那公子也有點過甚其辭,只不過不願讓人把他的手抓住而已。

  秦含柳當是真的,趕緊把手一松,抱歉地說道:「兄台一定堅持行禮,小弟一時情急,莽撞了一點,尚乞恕罪,兄台名諱,還請告知小弟,以便稱呼!」

  擲公子在秦含柳將手松了以後,故意揑了幾下,然後將頭抬起,很深情地看了秦含柳一眼,然後說道:「小弟平金虎,因禍得福,秦蒙兄折節下交,榮幸之至!」那眼光中間,似乎含了一種羞澀的味道,秦含柳看到眼裡,感到非常奇怪,心想:這位平兄,武功那樣高,怎的缺乏一股丈夫氣概。不過這念頭也只偶然地在腦子一閃而過,並沒有停留多久,就馬上消逝。此時,見他說得那麼客氣,連忙接口答道:「那裡那裡,像平兄這樣,那才是人中龍鳳,小弟能結識到兄台這等朋友,才真的是三生有幸呢!」

  那阿秋見兩人都酸酸地,你客氣過來,我客氣過去,心裡急於要知道被救的經過,不禁有點感到不耐,連忙插嘴過來說道:「兩位公子,都是一時瑜亮,人間奇才,就不要客氣了吧!那百蠱仙娘的毒物,真是厲害,不知秦公子怎麼把我們救出來的!」

  原來秦含柳在百蠱門下,向阿秋兩人群起圍毆的時候,就打算下來相助一臂之力,可是看到阿秋蛟鞭一起,那身法與燕白玉有許多相似之處,不禁感到奇怪。同時,看到阿秋還應付得來,為了想多看一下他的身法,又重新停住,繼續留在松樹上面沒有下來,卻沒有想到百蠱仙娘的大弟子,在暗器無功之後,突然將毒蠱放出,秦含柳精通醫術,一看就知道厲害,立即一聲長嘯,從樹頂躍了下來,但地面上的阿秋和平金虎,已經將毒物吸進少許。

  秦含柳自己雖然有太虛元氣護體,不怕那些東西,但救人要緊。因此,在身形猛躍而下的時候,一掌把那些毒蠱掃退以後,就一手一個,抓住兩人的衣領,往外就跑。然而百蠱仙娘那八種毒物,是百蠱門中,歷代相傳的鎮山之寶,每一條起碼都有千年以上的火候,再加上經過百蠱門中,歷代巫師的訓練,全都通靈入化,混身刀劍不入,又能在空中飛行,善知趨避,豈能是一兩記劈空掌力,所能震得死的。

  因此,秦含柳那一掌力敵萬鈞的掌風,把地面的百蠱門下徒眾,震得倒翻了好些,那八種毒蠱,卻只退得一退,還是夷然無損。當他抓起阿秋主僕兩人,向外飛奔的時候,那八種毒物,又嗡嗡嗡地,從後疾追而至。

  此時,他兩手均不得空,自然無法再用劈空掌力,只好加快速度,實行逃避。

  雖然秦含柳因為負荷太重,不能使用淩虛功,但在地面的速度,同樣快得嚇人,不怕八種毒物,能在空中飛行,竟然還是趕他不上,這就難怪阿秋在半昏迷的狀態之下,感到身體彷佛騰雲駕霧一般了!

  秦含柳一口氣之下,拉了兩個大人,直奔了兩三百里路程,才算把那後面的八種毒蠱,完全給拉得遠遠地,看不到了影子。同時,百蠱門下的大弟子,也怕這八種毒蠱,飛得太遠,脫離了控制,不敢讓它們再迫下去,在追到一百鄉里的時候,就收了回去。否則,秦含柳即或逃出了毒蠱的追襲,人也要累得不成樣子呢!而且阿秋主僕兩人所中的蠱毒,也曾因時間過久,深入經脈,治起來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秦含柳把毒蠱的追襲,給扔掉以後,還不放心,又繼續再奔了一段路程,找到這麼一道深谷,估計那毒蠱再也追尋不到了,方才停下來。

  阿秋兩人聽秦含柳說到這裡,不禁各自把舌頭一伸,臉有餘悸地齊聲說了一聲好險!同時,對於秦含柳那一種神話似的武功,更感到欽佩不已。

  這時,阿秋忽然想起一個人,不禁啊了一聲,像有所悟地看了秦含柳一眼,但接著搖搖頭,滿臉不解的顏色在那裡欲語還休,平金虎不覺感到奇怪地問道:「阿秋,你怎麼啦!有話說就講出來吧!這麼吞吞吐吐地幹甚麼!」

  阿秋看了平金虎一眼,納納地說道:「恩人的姓名,怎的與三年多以前那個失蹤了的神童,完全一樣,可是年齡又不相符呀!l平金虎聽了,彷佛臉色微變,怔了一下,說道:「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可多得很,既然年歲不符,當然不會是一個人羅!」

  說完,滿臉祈望的顏色看著秦含柳,那意思似乎希望秦含柳同意他的意見。

  秦含柳一聽他們的對話,就知道他們是說三年前大閘漢水陰風分舵的那一樁事。因此,馬上接口說道:「平兄,你們是不是指三年前,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孩,大鬧碧玉軒的那件事情?」

  阿秋性急,馬上點頭答道:「恩人說得一點也不錯,可惜那位小俠困入水牢以後,就不明不白的失了蹤,只有他的武功,才能和恩人略相抗衡,所以我才想了起來!唉!」

  言下之意,似乎非常感到惋惜,秦含柳面含微笑地慢慢說道:「那個秦含柳,並沒有失蹤,只不過因為有一件很要緊的事,使他趕到很遠的地方去了罷了!」

  阿秋聞言,臉上感到欣喜萬分的說道…「恩人,這麼說來,你知道他的下落啦!他現在是在甚麼地方呢?l秦含柳故意頓了一頓,方才說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阿秋沒等他說完,臉上顯得非常迷侗地接嘴說道:「難道恩人就……」

  秦含柳緊接著說:「不錯,我就是那個失蹤了的秦含柳!」

  話剛說完,那平金虎,突然臉色大變,失聲地啊了一聲,人也顯得搖搖欲墜,秦含柳不知發生了甚麼事情,趕緊一手將他扶住問道:「平兄,你怎麼啦!」

  平金虎此時臉現重憂,雙眉緊皺,閃耀其辭地說道:「秦兄,沒有甚麼,大概是內傷未愈,剛才扭了一下,引起疼痛所至!」

  這一句話,似乎是他的託辭,但秦含柳涉世未深,並沒有看得出來,卻極為關懷地說道:「平兄,要不要小弟再用真力給你治療一遍!」

  但平金虎卻面有難色地拒絕他道:「秦兄,以本身真力,為人療傷,最耗人的元氣,可一而不可再,秦兄大德,小弟感銘肺俯,這一點餘傷,不敢再勞吾兄,只要讓小弟靜靜地調息一番,馬上就會好的,秦兄盛意,小弟只有心領!」

  秦含柳見他如此堅持,再強就有點逞能了,只好作罷,馬上從身上掏出一顆「碧靈護心丹」,一來,遞了過去說道:「平兄既然不肯讓小弟效勞,那麼就請將這粒藥丸服下去吧!此藥雖說不是靈芝仙草,但練武的人吃了,可抵兩年的功力,醫治內傷,確具奇效呢?」

  平金虎接了過來服下之後,眼睛露出一種極難捉摸的神色,那裡面有著極為深刻的情意,也有著無比的煩躁憂急,有感恩知己的真誠,又有仇視敵對的恨心。總之,複雜到了頂點,他的這種眼色,深深地看了秦含柳一眼之後,緊接著露出無限的幽怨,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用小得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得見的聲音,自言自語地說道:「唉!為甚麼我們要認識呢?蒼天呀!禰可使我作難了!」

  秦含柳雖然沒有聽見他說話的內容,但卻給他這難懂的神態,弄得傻住了,心說:這位平兄怎的這麼難以捉摸。這時,只有阿秋一人心裡明白其中的道理,但他此刻卻無法說明,不過,臉上卻露出一種與他主人恰巧相反的神色,既興奮又欣喜,更使得秦含柳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莫名其妙地,不知道應該說甚麼話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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