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南湘野叟 > 血影魔功 | 上頁 下頁
一〇二


  好利害的婆娘!原來,蟻、葛二人被勞秋聲迴圈七掌,雖然合二人之力,以雄渾威猛的飛龍掌勉強抵住,「黑青手」的毒氛腥氣已多少隨風逼到,兩人認出是九幽尊者門下路數,心有顧忌昔年師門又和九幽尊者有大過節,此時此地,不便多樹強敵。而且看出在場人物,無一庸手,九竅百靈珠萬難到手,便是到手也保不住,何況尚有兩匹寶馬隱藏附近,一被發現,就群起劫奪之虞,那時既要顧人,又要護馬,後果不堪設想,所以不敢戀戰,借勢邊戰邊退,轉瞬已離現場二十餘丈外。

  二人乃借此脫身,這不過是一瞬間同時發生的事。大家應接不暇,注意力都集中在終南三友和一尼二道身上,待聽到她發話,飛身追去,才警覺這女人一手金丸利害,剛一分神注視,耳聽兩聲怪嘯和一聲惻惻乾笑,起自左手斜坡下密林內,原來蟻、葛二人已竄身入林,利用地勢閃避,使勞秋聲「黑青手」無從施展威力。勞秋聲只看出對方怯已圖逃,二人掌力威猛,一時也難得手,再被柳秋葉一叫,深知她師徒個性難惹,不敢違逆伊人之意,住手又怕被二人兔脫,未免疏神,緩了一緩,已被蟻、葛二人伺隙竄入密林,先還不知對方關心愛馬,不願戀戰,以為懼怕自己,便也趕入林中,只想把對方纏住,再等她趕到下手。

  他知道,自己這位昔日情婦雖然功力深湛,以心代目,又有「天耳通」功夫,對敵時聽風辨影,無異有目。但在密林中卻非目不行,絕無平時靈活,必知自己出聲招呼不可。就在這轉念之間,蟻、葛二人已用疑兵之計,施展特製的留音鏢,用反正陰陽各種手法打出,立時,密林中十多處起了一種和輕功飛行的衣帶破風聲,好像他倆有分身法,或者另有十余人到了林中,使勞秋聲一時分不出二人遁身何處?

  那「留音鏢」乃南海飛龍幫利用「飛魚」的翅骨,中間挖空,裝上薄銅片,一抖手打出,立起一種人身飛行破空異聲,手法巧妙,也能轉折如意,最宜夜行人迷惑敵人耳目,隱蔽自己之用。

  勞秋聲果然不識此中玄妙而中計!起了錯覺,以為是剛才趕到的侯老同黨等一行十餘人見自己追敵入林,趕來幫忙堵截,不由心煩,急喝:「量此區區兩個鼠輩,何須諸位相助?有柳女俠一人,便不愁兩個鼠輩逃上天,鑽入地去!」

  可笑,剛趕到的柳秋葉也吃了目盲的虧,把那些留音鏢當作是人,剛冷哼一聲:「我說的話你們沒聽到麼?金丸無眼,可別自己找死!」

  但立即警覺,因留音鏢勢盡落地,便無聲息,如是另有人入林,絕無不出聲招呼之理。

  勞秋聲首先抱著盛怒,罵:「無恥鼠輩,弄甚玄虛……」

  氣得連劈兩掌,立時把兩株碗口大的樹木震斷,斷處只見如火燒過,焦枯一片!餘威所及,枝梢紛落如雨,克察不絕。

  柳秋葉恨恨的哼了一聲道:「死人!聽說你走火入魔後,成了一個病鬼樣,正和我變得這麼老醜一樣,笨死了還不登高查看,若讓這兩個豬狗滑脫,我能答應,師傅老人家會答應麼?」

  病無常並未氣昏心,人早已沖天而起,飛身上了樹頂,向四周查看啦!

  卻聽林外百十丈處傳來兩聲狂笑:「爺們要會的是天下英雄,誰耐煩和進了棺材的陳屍人,癆病鬼、瞎婆娘動手咧,走啦!」

  接著,兩聲駿馬嘶風,隨風搖曳而逝。

  他和她追麼?沒有!

  只見勞秋聲慌不迭地雙腳一點杖梢,騰身飛出數丈,自悶哼了一聲。

  原來,她遷怒於他,竟一聲不響的手贈二粒奪命紅線金丸啦!

  雖說是「金丸」,其實是一種洪荒異獸的丹元,作金黃色,中間有一道筋膜似的朱紅色肉線,中蘊劇毒,無堅不摧,專破內家罡氣和外家橫練,鐵布衫之類功夫,體積甚小,大如蠶豆,總共只有十二粒。

  昔年欒因在苗疆得到,視為珍寶,把它練成獨門打法,又請巧匠照樣打造一百二十粒形狀相同的金丸,也經淬毒煉過。昔年玉龍山大會,她曾在苗疆百毒老祖面前賣弄一番,當場由苗人把預備的絲囊抖開,飛起百十隻螢火蟲,立時漫空飛散,點點青磷明滅之間,在她玉臂連揚之下,無一漏網,最驚人的是每粒金丸上還黏著一隻死的螢火蟲,這種腕力,巧勁,實非一日之功。繼之,對付百余隻苗疆特產的墨蜂亦如此,贏得全場喝采,被稱為「南尼」獨門三絕技之一。

  三十年前,這老尼姑以老賣老,實在以她功力,也不靠這丸兒克敵致勝。便如數傳給了唯一愛徒柳秋葉。

  現在,被蟻、葛二人使奸溜走,出語嘲笑挖苦,一聽那兩聲馬嘶,便知是千里神駒,決追不到,這時也不是追敵時候,不能遠離。在她認為八十老娘倒繃孩兒,全是老勞誤事,如非他自作多情,中途打岔,對方決逃不出自己手上,馬上把二粒金丸轉贈這位昔日情郎。

  這沒什麼奇怪的,在她,是認為理所當然,不這樣也就不算乖僻怪誕的南詔聖母欒因衣缽傳人了。

  難道以病無常勞秋聲的身手,躲不過兩粒金丸麼?一則她出手奇快,迅速無比。二則他斷未料到她會猝然對自己下手。直到金丸衝刺而上,繁枝密葉,甚至粗大枝椏都如蠶食桑葉,當之者靡,紛紛折斷之聲,才使他驀然警覺。

  這全是一刹那之事,金丸所過之處,和沒有任何阻礙一樣,刺空疾射,饒是病無常「咫尺天涯」何等快,也只躲過一枚,另一枚已在他左面小腿肚上摩擦而過,若非應變得快,上身急俯的話,真是難說。

  他只覺小肚上一陣劇痛、麻辣,知道她只把仿製金丸出手,真正的紅線丹丸未垂愛自己,算是不幸中大幸。

  估計自己只受輕傷,最多見血沾毒,憑自己身上解毒靈丹,也可保無事。所以出聲悶哼,並非忍痛不住,而是故意借用苦肉計,反正欺她看不見,裝作負了重創,呻吟道:「你好……」本想說「你好狠……」猛覺不妥,恐正犯其怒,急忙先飄身落地,才有氣無力的哼呀呀:「你聽俺說,兩個狂徒一定是東海老禿子走狗,小禿子已在老侯那兒現身啦!你是知道老禿子最難纏,說不定已在暗裡冒壞水……那東西你可得手了?俺們只有先幫助師傅老人家把那三個老兒趕跑,才……」

  她似乎為他的好像負了重傷而消了氣,耐煩聽著,至此怒聲冷笑道:「師傅老人家要誰幫過,還是唯你是問,把那兩個豬狗提頭來說……剛才不是又來了些什麼人?先把他們料理也好。三個老兒可要小心著,兩個牛鼻子也是對頭……你傷在那兒?自己上藥吧!」由懷中一掏,丟出一個小玉瓶兒,人已飛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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