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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第十九章 經驗若老薑

  原來!依照武林規矩,不論來客如何,凡是步行拜望者,乃對主人恭敬之意,特別是主人氣折越大,手面越寬的更重視這種禮數。

  好來客是騎馬,坐車者,離莊半裡外便有「迎賓館」,下馬亭,只要是來客,都應在該處下馬停車「由主方專人接待通侯後,如主人奉請,才可重新上車騎馬直入莊門。否則,便是對主人輕視,有失禮教,自己人當然是例外的。

  玄靈子等一行突出現,頗有奇兵之勝。並非連雲山莊派出的人有眼無珠,不但玄靈子一出現渡口便有人飛報莊中,便是李、霍二人也已受到注意。只是近日各方情況緊急,奉命不准得罪人,不然,早有人上前盤問或尾隨監視了。

  不料,玄靈子等三人忽然岔道走入青紗帳,莊中派出迎迓的人撲空。又不見出現莊門投帖,不由都亂了章法。在有備無患,防人之心的情形下,一連派出幾任高手四面安下卡子,也即是施、龐二人出面接著,巧詞掩飾之故。

  這時,語聲落處,由堡門內行虎步走出二高大而背微駝的老者,紅光滿面,白須拂胸,一身圓領吉服,頭帶高方巾,腳登粉底無憂履,笑容滿面,聲若洪鐘。身後簇擁著廿多人,奇裝異服,顯然都是三山五嶽人物,眾星捧月似的亦步亦趨。看這種聲勢,竟是北方武林祭酒,鷹孤神駝侯益了。

  好怪,老侯巢穴本在長白下黑龍岩,為何出現在這裡?而且以莊主身份出現,難怪連見聞廣博李文奇也不明所以,認為咄咄怪事!

  李、霍二人雖是心中嘀咕,眼看侯老頭已急行上前,向玄靈子握手大笑。雅意拳拳的又向自己人走,竟一見如故似的打著哈哈道:「難為二位看得起老朽。自古英雄出少年,老朽托大,攀個忘年交吧,請進!」

  雙方禮見廝敘,熱烈融洽,在鼓樂齊奏中,三人被迎人大門。

  「曹操專權居相府,牢籠英俊用文武。」李、霍二人都覺得侯老頭畢竟有他一套。否則,單憑武功,也不會籠絡群雄,得學眾望。北國男兒多豪邁無倫,快人快語,卻被侯老頭發揮盡致,而且深得威而不猛,和而不柔之旨。

  進得堡門,眼前所見,令人叫絕,原來北國多令特長,桃杏競放中尚大雪紛飛,此時雖清明過後,餘寒猶烈,而莊中卻是麗景繁霞,春光一片,嫣紫姹紅,百花爭豔,最妙的是一種「荷包花」,類似垂絲海棠,一簇數叢,而花朵大如芍藥,丰姿濃郁,廣披數畝,無異是一個大花園。不但荒涼的北地見所未見,恐錦繡江南亦是罕睹,足見主人匠心獨建,為人所不能為,非胸有丘壑,大學問者不克語此。而侯老怪一介武夫,懂得什麼風雅,那有這種閒情逸致?在在可疑!何況竟是莊院之前呢!內外氣勢,太不調和。

  近面矗立座莊院,更是鬼斧神工,極盡琢磨,竟是石牆到頂二局約五丈,石分青白二色,晶瑩如玉很像雲南名貴大理石。壁上五彩繽紛,所鑿山水人物花鳥蟲魚,極盡曲折佈置之妙。瑰奇精細,栩栩如生。

  莊院大門前,華表聳立,亦增嶸峨壯觀。登石墀,俱鏤花紋,曆七級而入大門,細樂悠揚,繁管促節,起於庭中,好大的場面。

  主人肅客入院,進入正廳,畫揀雕梁二局大軒敞,古色古香,只是給三山五嶽的人物一反襯,使顯得不倫不類了。

  玳瑁筵開,芙蓉席上,主人一擺手,命奏樂娛賓。

  繁弦急管,竟奏秦腔,秦音高亢雄壯,楊憚所謂「仰天俯岳,而呼嗚嗚」者。自李三郎(唐玄宗)專設梨園,授以秦聲,遂開後來平劇、漢劇、越劇等之先河。

  秦腔之舉上容節,音調拍奏,皆有古意。李、霍二人飽讀群書,也明音律,雖是初次聽見,當然能識其妙。大約這兒樂工皆是集一時之名手,古箏檀板,羯鼓胡敲,急音激楚,使人耳熱心酸而有慷慨激昂之意。

  所謂「奏來天寶樂,歌得七陽腔。」這明明是華延作出,賓主言歡,只差沒有名妓侑灑,妙舞助興,卻不知危機四伏,殺機密佈。

  李、霍二人雖知「筵無好筵,會無好會」,且冷眼旁觀,已看出座上群雄神色不定,雖是禦酒會肉,高談闊論。不失英雄木色,而任何巧飾,掩蓋不了心情緊張,連侯老怪也似心有重憂,強作鎮靜。

  二人都知道必有非常事故,正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當兒,自己二人恰巧適逢其會,拿不定到底為何,伺不便詢問。但估量自己二人與主人並無什麼過節,更無仇恨,當不致是對付自己二人?但心內卻七上八下,隨時待變。

  卻聽玄靈子幽幽的道:「侯道友,在座皆道中人,不拘俗套,貧道敢問,你的事如何?風聞我那孽徒累及令媛,可否交出,讓貧道一問端的?」

  聽他語出冷如冰,不但李、霍二人一怔,全場立時肅靜,可見事情不簡單。

  當然,全場目光卻集中在玄靈子和侯老頭身上。

  只見侯老頭壽眉軒動,連盡三大觥,拂須怒目道:「承下問,敢不實告,侯某此次由長白摒擋南下,正為此事!小婿之死,已漸見眉目,此時尚未可斷定。雖與令高徒有關,但咎由自取『小女失德』,侯某家教不嚴,不欲瑣瀆道長……」

  玄靈子大約不耐煩了,冷笑一聲:「老侯!你也一大把年紀了,怎麼忽然婆婆媽媽的不痛快,到底為何?」

  這老道真是冷僻乖張得不近人情,李、霍二人剛覺情況不妙,加緊戒備,果然,廳上群雄大約不滿玄靈子的咄咄逼人,都紛紛變色。

  侯老頭也似有惱意,憤然道:「起因為了小婿私藏了一本邪書,叫什麼「金樓子」,相傳乃梁元帝所作,不知如何被令高徒知道,專程前來借閱。令高徒不但受那姓羅的淫婦所惑,盜書出走,小婿無行,小女無知,為此追躡,狹路逢仇,以致在汴洛道上,為侯某昔年一對頭堵截。小婿當場殞命,小女卻反得令高徒同堂援書逃回。侯某現正了結此事,今晚便有死約會。道長何相逼之甚?」

  玄靈子冷哼一聲,面色越見冷漠陰沉:「那麼我那孽障現在何處?」

  侯老頭也怒聲道:「道長莫非見疑侯某羈絆令高徒了麼?從來疏不問親。侯某實話實說,吾輩定作掩耳盜鈴之事?在座同道皆可作證,侯某決不能一手遮天,欺瞞道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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