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南湘野叟 > 血影魔功 | 上頁 下頁
五六


  顏姑娘嘖嘖道:「呀!哎!聖賢治國平天下,你卻是玩國遊天下,好大抱負,恐怕世上沒有盡如人意的事吧?」

  席姑娘也笑道:「不要掃人雅興,名山大川,可廣見聞,擴胸襟,只是江湖棘荊,步步鬼蜮,憑霍師兄一身所學,大可去得,卻要大費氣力咧!」

  文奇反而沉吟許久,這時才燦然道:「攜美同遊,才是快事。以老弟之允文允武,不獨南朝金粉,北國胭脂,恐怕蘇杭佳麗,雖不為郎顛倒。關洛壯游,幽燕豪邁,我輩有同好焉!」言罷,仰天大笑。

  其實,文奇經歷多,估計此行必有兇險,如果對方沿途埋伏,尚是虛張聲勢,不足懼。唯有越見平靜甯謐,對方必是固謀越亟,高深難測,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辣毒無比,這乃「便宜是個貴」的道理,好像暴風雨以前有一刹那沉寂一樣。

  便是席姑娘也有同感,只不好宣諸言色。和李文奇一路榷商,並非全為私情綣綣。自然,他倆的感情由此而更進一層。也知道春風初出茅廬,顏姑娘又未脫閨秀憨氣,不好掃興,只好故示從容,也隨口謔笑起來。

  男人的風趣,是討得女人歡心的條件之一。只是談到風流,牽涉到別的女人身上去,多少都有點不是味兒。果然,顏姑娘首先佯笑道:「是啊,你們男子漢,大英雄的抱負都是這樣的了不起,有著我們同行,也增加你們累贅,我先告別回家如何?」

  席姑娘也嬌嗔道:「聽人胡說什麼自古英雄皆好色,斷無名士不風流,想不到連你也這樣俗!我們才不管這些嘔人的事咧,但願吟飛弄月任來往,只管風流不下流!」

  春風好不尷尬,急得俊面通紅道:「不要笑話了,文奇兄原是說我,打打趣,那能認真起來!」

  文奇大笑道:「不錯!俺話還未說完,老弟如北上的話,記著多帶一些薄荷香囊或紫雪丹之類,免得發痧中惡,北方的妞兒要命咧!」

  春風忍笑瞠目道:「小弟雖生長中州,也屬北國,風土俗情也知道一些,卻未聽過恁地利害!」

  文奇一本正經道:「豈止利害,簡直是個個身懷絕技,三裡之外,就嚇得你退避九舍,例履而行!」

  春風大笑道:「這就瞎扯了,聞所未聞,希望說個明白,可是近來關外出了什麼利害的娘子軍?」

  文奇笑道:「你可記得蘇學士(東坡)的一首小詞否?」

  春風搖頭道:「不知意指何處?是「蔔運算元」?還是「水調歌頭」?……」

  文奇已閉眼搖頭,曼吟道:「土氣息,泥滋味,瘴兩蠻煙,未飲先將醉,辣菲生蔥,嚇得人倒退!倒退!」自往後仰,連馬兒都退了三步。

  不但霍春風哈哈大笑,兩位姑娘更笑得花枝亂顫,差點喘不過氣來。

  春風笑道:「蘇老嬉笑怒駡,皆成文章,睥睨千古,畢竟是文人筆墨,難免有過甚其詞之意。其實,歷代美人,多生北國,豔聞香澤,未必為生蔥大蒜能掩,且時非宋朝,今非昔比,關外弟未去過,稽諸事實,只有銅仁(徐州市)確實花不香,女不美,窮山惡水,無一可紀。但卻是歷代兵家必爭之地,人無十全,地無十美,當作如是觀。」

  文奇哈哈道:「罷啦!又引出老弟長篇大論了,再加起禪機,愚兄就要棄甲曳兵而逃了。」

  一行說說笑笑,不覺日已西沉。鏢車緊行,仍由春風和顏姑娘前驅,文奇和席姑娘斷後。

  眼看前站便是柳家店,只差十多裡路,卻是一帶丘陵地,仄道難行,荒涼已極,有些地方盡是黃土堆,光禿禿的寸草不生(因受風沙掩蓋關係),暮靄蒼茫,暗昏昏的如走在墳山亂葬崗中。

  最傷腦筋的是曲折仄道太多,傾斜角度又大,上坡下坡,鏢車最不好走,吃力異常。

  陡他,流星火花起自左側最高的土饅頭峰上,輕響過處,恍如灑了半天花雨,五彩繽紛,顯然是特製的火筒流星,緊接著,厲嘯聲起,似雕鳴,如鶴唳,像梟啼,南呼北應。

  這時,鏢車正進行在一段斜坡拐角處,大約被人先弄了手腳,此處盡是浮土,馬蹄和車輪皆深陷尺許。幾聲狂笑過處,蓬蓬大震,不知那裡生下幾個震天花炮,把馬兒驚得左右亂竄,人影飄忽中,當先飛落下四條人影,輕巧都極高妙,活像四頭大鳥斂翼下降七、八丈。連串輕響,流星火筒紛紛爆炸,一時把方圓數十尺內映得如燃巨燭,人物分明,聲勢確實不凡。

  第十五章 四隻不同鳥

  霍春風一聲清嘯,一馬當先,抱拳大笑道:「多謝盛情,燃明照路,又勞遠接,實不敢當!」

  馬前三丈外,一字排開六條勁裝緊紮壯漢,相貌各有奇處,衣著也顏色不同,最令人注目的是各人羊肚白英雄巾包頭上都用絲線繡了四隻不同的鳥兒,健羽淩風,栩栩如生,繡工甚精,更增光彩。

  靠右手的第一個青面大漢板刷眉一揚,怪笑一聲道:「豈敢!愚兄弟恭候大駕了。原以為少林高足,三頭六臂,原來卻是一個酸丁。叉手不離方寸,光棍不打笑面人,咱們也有禮了。肯聽話否?」

  春風微笑道:「願聞高論,並問大名。」

  第三個凶睛怒突的扁臉大漢斷喝一聲:「若問姓和名,太行四鳥如雷震!」

  那青面的咄了一聲,傲然道:「咱家魯大安,老二包槐,老三劉勳,老麼(北方人稱最小的叫老麼)褚傑。聽同道說起小子你竟能中條取鏢,竟然給你鑽了空子。咱們正缺少盤纏,將來打個抽豐。禮尚往來,咱們也不好讓你空手回去,特借好長治(上黨)仙參十斤,交城皮貨十件,解池淨塊十斤,聊盡地主之誼。相好的,識相點,還有頂尖汾酒一大罐,要不要先飲三鬥,以壯行色!」

  霍春風長笑一聲,琅琅清言:「原來是魯當家的,果然八面威風,禮數周到,多承好意,欲以晉地名產見贈,敢不拜嘉,但不知十件皮貨內有否名貴合用的?……」

  顏姑娘剛清叱一聲,卻被魯老大嘿嘿怪笑聲打斷:「小子有你的,你以為盡是交城灘羊皮麼?連白狐、火狸、黑貂、銀鼠……一應俱全,進貢有餘,有銀子還買不到哩,咱總算看得起你吧!」

  顏姑娘冷笑道:「霍師兄,那有精神同這些笨鳥磕牙,早打發就是。」

  四鳥同聲暴喝:「賤婢不識利害,可是想做壓寨夫人?……」

  春風大笑道:「多承原贐,照單全收,「空」口人情可不行羅!只有獸皮還不夠稱為全禮,尚少幾張,希望一個人情做到底,全付奉送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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