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南湘野叟 > 血影魔功 | 上頁 下頁
三二


  門外喊聲越近,花臉賊一聲獰笑:「好!原來小狗就是天臺三個老鬼的門下,等著瞧!」一挫腰,飛身上屋,回頭罵道:「小狗聽著:俺讓你逃出一百里以內去,爺們從此隱姓埋名。小賤人,非以車輪大戰對付你不可!」一晃身,消失茫茫黑夜內。

  氣得姑娘咬牙切齒,恨不得追上。被文奇一把拉住,低聲道:「快收拾起身,不能同官家來人照了面去!快!」當先沖入自己房,取掇琴劍,姑娘急忙也回房收拾一下,放了兩錠碎銀作房資,只見兩條人影如比翼雙燕,在屋上一晃不見,僅有門外亂糟糟一陣烏亂而已。

  他倆竄房越脊,在一條仄巷內落地,依照她的意思,另找一家客棧住下。李文奇主張連夜出城,因為一男一女,和三個大漢相鬥的事情想必一下子閧傳甚廣,豈不顯露形跡?恐明天有意外麻煩。

  她自然千依百順,兩人專揀僻靜街道走,逕出北門而去。

  月明星稀,兩人飛越過城堞,在夜色沉沉中他忍不住問道:「你為何和這種鼠輩客氣相談?不怕辱沒身份麼?」他因為聽到那三個賊人說什麼小師弟熱戀著她,不惜四處追蹤她,心中定不是味兒,且若輩形容猥瑣,出語粗俗,一丘之貉,他們的小師弟也不會是一個什麼好東西,真是又氣又惱又好笑!

  她似察覺個郎顏色不豫,語氣中也帶點「西昔」兒,忍不住芳心一甜,因為不論男女,只要一方有了醋意和妬嫉,便是心中已生愛苗的證明,不由啐了一口道:「你別聽他們嚼舌!狗嘴內那會吐出象牙來?說來真氣人哩!妹子此次由隴西入關,在蘭鼻(今之蘭州,在甘肅省)碰到這些豬狗的所謂小師弟,不要臉的歪纏,討厭死了!本來,早已斃之掌下,因那廝打出旗號,乃是王屋老怪的最小一位弟子,你也知道那王屋老怪原是崆峒高手,因爭奪掌門人座位和兩個師兄鬧翻了,那崆峒雙魅動員所有同門和弟子合力圍攻他一人,被他掌劈五門徒,又打了雙魅中老大一掌,他自己也受了傷,終於他突破重圍逃出,後來聽說在王屋山仙跡岩內得了一本什麼「秘魔寶籙」,在石壁中枯坐三年,僅靠石洞中天然泉水過活,後來才傳出泉水眼內竟有仙家服食的石乳靈泉。老怪出洞時,正週三虎一獅兩隻熊群鬥一洪荒怪蟒,竟是不敵,形勢兇惡,令人膽裂,他竟先裂蟒身,再把六隻猛獸劈死,曾震動整個武林,他下山收徒,自創王屋派,含怒覓仇,隻身兩掌入崆峒,雙魅適值有事南行,不在山中,竟被他略顯凶烕,震懾所有崆峒門下,被他威脅利誘,雙管齊下,竟有不少崆峒門下背師投他。以崆峒雙魅那種兇神惡煞,居然心怯,聞訊後雖暴怒如雷,匆匆趕回,仍有忌憚,相約三年內在王屋仙跡岩一決存亡,不久要窩裡反。那廝大約是什麼王屋四鬼中最小的一個,入門不久,未得老怪真傳,出手仍是崆峒家數,只學了老怪幾手絕毒暗器,居然大言不慚,出盡醜態。你想:那王屋老怪自開創宗派以來,正要樹立凶威,仇怨必報,無事還要生事,如傷了他門下,當然要找麻煩。我們雖不怕他,到底惹厭,何況家師現在閉關期中,不值得為了這些豬狗無恥而惹閒氣,就略加懲戒示警後讓他知難而退。不料那廝戇不畏死,賊心可誅,像怨魂一樣緊跟著,什麼卑鄙的手段都用出來了,在漢關時,妹子恨那廝太不成話,將他削去一耳,嚴詞斥責,如他敢再惹厭,立殺無赦!恰巧,大師姐由關外回來,碰個正著,大師姐嫉惡如仇,見狀大怒,便要把那廝立斃掌下,是妹子不該一時心慈,出手解說攔阻,終於讓那廝斷了一臂逃走,聽說那廝回去哭訴乃師,竟用靈藥萬年續斷調石乳靈泉水把他斷臂接好,又傷天害理,割了別人一隻耳朵給他補上,那麼仗著乃師鍾愛,百般無賴,雖正逢老怪另有要事,未被他激動,但已命另外三個孽徒郎剛才那三個豬狗下山助他和妹子為難,妹子忍氣趨避,文哥都知道了,真是惹鬼不得,如再碰著那廝和這些豬狗,非下毒手當場了決不可!」

  她一口氣說了這多話,嬌喘細細,愛嬌地看著他,一雙妙目一瞬也不瞬的注視在他面上,因為他正心煩意亂的顯得神色沉重,頻縐劍眉呢!

  她慌了,連說:「文奇,你怎麼樣了?可是見怪妹子不曾當機立斷,早絕後患麼?還是打算幫助妹子誅殺這些豬狗出氣?」

  他冷笑道:「是了,王屋四鬼?最近聽關內道上傳說有這四個人,他們的鬼名號是陰陽鬼桑吉,便是那兩色鬼臉,同你過招的了。被俺戲弄的正是麻面鬼仇天。胖浮屍便是水腫鬼查益。啊!還有那個姓唐的什麼鬼?忘了!」

  她臉一紅,啐了一口道:「都是鬼東西,叫做什麼逍遙鬼唐輝……」

  他啊的一聲道:「是了,逍遙即是風流,哼!似乎聽說還是一個小白臉呢……」

  她急道:「文奇這些豬東西提他作什麼!那廝雖不像這三個豬狗一樣難看,也是鬼頭鬼腦的人見人憎……」

  他笑道:「不難看?自然是很俊的了,見了漂亮的女人,男人大半是要鬼頭鬼腦的。」

  她大急,連遙著他的手道:「文奇,你怎麼了,時候還未到三更,我們找個人家借住一夜吧?」

  他忽然立定道:「雯妹,實不相瞞,小兄有師命在身,急於起程,無法和你同行,好聚好散,就在這裡分手,各奔前程如何?」他似看出她神色不對,撫然道:「咱們自負奇男俠女,超然脫俗,人生何處不相逢,小兄承蒙錯愛,必不相負,俺也實在不放心你一人在鼠輩環伺下獨行只影,無奈實有要事獨往,待事後一定同你各稟師門恩准後,作一對比翼江湖俠侶,來日方長,後會不遠,說不定俺此次事完還可相邀幾位知交好友助你尋仇呢!如機緣湊巧,朋友們樂於助拳的話,別說中條四凶,便是王屋老怪,何懼之有?你如不放心,先得定一個見面地方,屆時俺一定趕到,再定行止如何?」言罷,握緊她的軟、滑、膩俱全的小手。

  只見她眼角晶瑩,淚珠欲轉,柔情萬斛,注視個郎,難捨難分,終於兩滴珍珠落在他的手背上,淒然道:「我知道,文哥信人,決不失盟於一個弱女子,席素雯雖恨不生為男兒身,得待巾櫛,雖死無憾!……」

  他急忙攙言道:「雯妹,何出此言?應該歡喜告別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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