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南湘野叟 > 血影魔功 | 上頁 下頁
一九


  相距丈許,智清和尚又自警惕,便是仇敵喬裝入山來踩探,故意這樣吧?不由停了腳步,功行兩臂,暗中戒備。

  卻聽那已不能動的人影發出有氣無力的微弱聲音:「噯……想不……到……命……盡……嵩山……死在……雪內……娘啊……父……仇無……人報……」一聲垂死的低呻,便寂無聲息。

  智清和尚虎目圓睜,暗想:好小子,什麼父仇?……猛打一下光頭,自言自語:「管他哩!先救這條小命再說!……」他一起腳,便把快被大雪遮沒的書生挑起,一手接著,一掖禪杖,仍飛身石上,放下一看,只見這書生長得一表人材,劍眉斜飛入鬢,頭上帶著氊帽和封耳皮套,河目海口,天庭飽滿,地角豐隆,清秀中透出英氣,如果不是精力用盡,把一張俊臉兒凍得泛白,朱唇發烏,十指和兩掌已變成紫色,其冷如冰,真是一翩翩美少年,濁世佳公子也。

  猛聽和尚微噫了一聲,劃破大雪飄飄的夜空,原來,和尚想為書生推動膻中氣穴,使血脈加緊運行,便會冷去熱回,神智同複,可是當他由領口前襟併攏兩指插入胸口內衣的時候,竟觸著一個貼肉圓包包,順手取出一看,原來竟是一個絲織的錦囊,微露紙角,囊內似乎有一粒桂圓大的東西,心中一動,急拆開一看,不由驚噫了一聲,因一副八寸長寬的白絹有歪斜的血字,卻包著一粒佛門白玉念珠,由皚皚白雪一照,可看出念珠中微有血暈如紅霞片絲。

  和尚這一驚非同小可,急忙四面虎視,如臨大敵,似覺並無朕兆,才籲了一口氣,在大雪寒夜,他額上竟見汗珠,冒著淡淡白氣,可知茲事體大,他心情的緊張了!

  別小看這顆白玉念珠,又名血龍珠,乃是武林至寶之一,宇內只聞出現十二顆,本門三位長老中各得一顆,甚是愛惜,因此珠靈異多端,不但用之按摩金痣癱疽,立時止痛消毒,並且帶在身上,冬暖夏爽,含在口中能驅瘴和悶香迷藥之類,又能預知天氣,如有雨雪,珠內便隱隱現出一絲紅痕,鱗甲依稀,活像一條小小血龍。如系晴天,則淡然無跡。更有一項驚人之處,專破玄門罡氣和內家毒功,一被打中,如不火速自己閉住全身大穴,立時走火入魔,至少也是被打中處報廢了,與峨嵋派鎮山三寶之一的如意金剛丸並稱雙絕,同為可遇而不可求的洪荒異獸身上丹元精華所聚,武林中為爭取一顆,不惜性命相拼,如得珠主人身死,這顆珠無有下落的話,有不少武林人物不惜千方百計,殫精竭慮的不計時日,到處打探它的下落。

  上次關外之役,三位長老全仗三顆救命念珠,一同打出,抵擋了三個最利害的強敵,才得突圍而間,不知何故出現在一個文弱書生身上。

  再看那張血字白絹,不由又驚又怒,原來上面寫道:「家門不幸,弱息招災,禍起蕭牆,有自稱貴派弟子者深宵入室,威汙小女,迫餘出手,竟遭毒手,並留珠小女,據雲為貴派信符,除命小兒馳告武林同道外,命其專程呈送貴派三老,是是非非,聽憑卓斷,餘含恨而死,不瞑目也!鄭州末學霍士英絕筆。……」

  越往後越模糊不清,顯然是垂死之人強提最後一口氣寫的,一想:這霍士英不是鄭州英威鏢局總鏢頭神槍奪命箭麼?乃是終南派記名弟子,這個亂子不小,不但關係到本派聲譽,還關係著少林與終南兩派的是非和引起武林間的恩怨仇報……

  和尚心內在想,手可沒停,先後按到書生的人中、額門百會和玄機穴,那書生因長途跋涉,且體弱有病,心痛父仇妹辱,七情內鬱,再加上大雪中入山,外感風寒,內傷臟腑,終於不支倒地,再在昏迷中被風雪交加,所以冷得臉白唇烏,如非身懷念珠,又重裘在身,那能在風雪寒天,走這樣遠的路?被智清和尚推動血脈,氣血先運行自如,神智漸清,除了肚饑難忍,全身酸軟無力外,已張開眼來,並發出微弱的道謝聲。

  和尚示意他不要開口動作,又為他隔著重裘按摩,約半個時辰,書生不但不感冷意,反而全身發熱,額汗津津,鼻尖見露,這一來,只見他唇紅齒白,目若朗星,且是重瞳,只是帶著女人的羞澀眼光,好一個美男子!

  細看氈毛上,羊皮長靴尖上都縫了一塊白布,證明是在服孝,乃父一定早死了,一連串的恩怨仇殺便像亂絲似的在智清和尚腦中浮現、蕩漾,不由長歎了一口氣。

  他想:九顆血龍珠現在昆侖玉筆峯碧雲宮主,也即昆侖掌門人芬如神尼處,人盡皆知是昆侖派鎮宮之寶,絕無派落中原之理,其餘三顆,由本門三老在關外失去,雖念念不忘找回,一時還無頭緒,現在,忽然出了此事,難怪他又驚又怒,心亂如麻。

  轉眼天亮將屆,山居人家的雞聲隱約傳來,雪已漸止,智清和尚把書生負在背上,疾馳回寺,尚未到達,嗖!嗖!嗖!竄出三個一律手提禪杖,同時喝問:「師兄背負何人?」原來是另外三個值班分巡其它三方的師弟趕回,恐師兄冒失,把不明來歷的人背入寺,引起意外麻煩。

  智清匆匆簡單說了幾句,便喊開寺門,在正殿、藏經樓等處的師兄弟也聞聲趕來探視。智清把書生交給知客僧安置,自己竟懷著血書和白玉念珠直入羅漢堂,命值門沙彌其實是小師弟通報廣慧大師。

  大師正在雲床面壁,入定剛間,一聽智清一早要見,必有非常事故,馬上命進,智清行了禮,便把雪夜救起一文弱書生竟是鄭州霍士英之子,懷藏血書和血龍珠之事,請示處置,並告擅自拆開之罪。

  廣慧大師一見了那血龍珠,善目放光,面色一變,迅即復原,點點頭,沉吟了一下道:「你且退去,照看霍家兒子,待為師請示你三位師祖再作決定……」智清急忙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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