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南湘野叟 > 血影魔功 | 上頁 下頁
一四


  少年只覺天旋地轉,自覺胸中板結,真氣受阻,不死也必重傷,猛覺微風颯然,自己已被人一把挾住,微聞半聲冷笑,便失去知覺!

  疑假疑真,是虛是幻?他在夢內嗎?而且是一場風流夢,他恍恍惚惚,好像由師傅作主,使小師妹嫁給他,洞房花燭,自己失去了平日的理性,只有一顆火熱的心,燃燒著人類原始的本能,卻被一聲金雞喔啼,群雞鳴應而驚醒他的好夢,他睜開了眼,天啊!自己卻裸體睡在一個異香氳氤,中人如醉的暖室牙床上,而且是俯睡著,身下軟綿綿,脂凝粉滑壓在一個仰臥女人身上,驚得他倒抽一口冷氣!

  他,想跳起來,但平時一躍便是七八丈高遠的身手但不知何時消失了,此時軟得像牛皮糖貼在熱灶上。

  他咬緊鋼牙,試提住一口真氣,盡力睜大眼睛,藉著似明似暗的粉紅色紗燈微光一看,立時英雄肝膽,化作兒女柔腸,不是她還是誰?

  只見她釵橫鬢亂,嬌喘未已,卻是星眸緊閉,只有顰眉緊結,嗅覺告訴他,自己和她嘴角都留著一種似香非香,似膻非膻的酒氣,顯然是兩人昏迷中被老怪用手法強灌下烈性春酒,才造成這回夢中情孽!

  紅羅帳內,海棠春睡,鴨舌香浮,銅漏輕滴,錦被繡枕,無一不撩人情思,她,大約酒性仍濃,此情如夢中自己咬住牙,何至桃紅片片,春光無限,瞬即,一切後果浮現在他腦中,師傅怒極的面容,同道們的不齒,仇敵們的訕笑,還有她!醒後會怎樣?在暖洋洋春氣充溢的暖室牙床上,打從心眼內泛起陣陣涼意!

  自己急速離開?帶她逃出?自己撞壁而死?他腦中混亂極了,聽聽一片靜寂,回思夜來一切,不過隔了一個更次,或如做了一場惡夢。明明是身處魔窟,任人擺佈的囚徒啊!要走,談何容易?

  他試運行功力,大約酒性已全失,漸覺自如,急翻身下地,四面找尋衣物,還好,和她的一同丟在湘妃椅上,急穿上身,仔細打量,原來是一間靠後洞絕壑的石室,靠絕壑的一邊用人工開了一個寬約尺餘的圓洞,被繡幔遮住,這時,已由幔外透來朦朧的霧氣,估計正是黎明之前。

  猛聽床上的她發出一聲囈語似的呻吟嬌呷,頓使他手忙腳亂,如得決之囚,先輕手輕腳把她衣物一切安放在錦被上,卻見她仍在半昏迷中囈語喃喃,似在輕訴,又似啜泣,他的心,如被人抓著,一陣陣緊張、不安,羞愧交道,猛地翻身奔向洞口,便想用縮骨法躍出窗口,跳壑而死!

  他霍地呆住,微聞洞外一聲輕微得幾疑風聲的幽幽嘆息,似輕訴?似啜泣?他幾疑有鬼!

  繡幔上黑影一動,他心中一震,已看清像幽靈的露出半個人頭,但由低微急促的嬌喘中斷定是個女人,女人?豈非是她?他心中一亮,精神大振,一挑繡幔,探頭一看,果然是玉龍姑。只見她花容慘白得怕人,顯出受冷、心驚而又傷心,正一手攀緊鐵條,另一手用重手法要折斷另外一支鐵條……

  這時的他,百感交集,終於壓低聲音哽咽道:「應仙子,你不必冒險了,下臨萬丈絕壑,不要連累你也受害吧……」竟差點痛哭起來。

  「快!」她咬緊銀牙,已顯出力乏神疲:「下面有山藤和老松之屬,我利用先藏山洞內的百環飛爪爬上來,此時群魔正在入定和……你快把她先送出來,我用套索把她垂到下面老松上,你再出來,作九死一生之計……」

  求生的願望是人的本能,他一切皆無暇考慮,先逃出一命再說。急轉身近床,見她仍未清醒,不過星眸半啟,射出迷惘、羞愧、驚駭的眼光,眼角瑩瑩,梨花一枝春帶雨!

  他顧不得了,一把把她扶起,倚在自己右臂彎內,一手取衣,由內到外,為她穿上,小妮子似有一半清醒了,也知哭不得,只眼淚像斷線珍珠似的,一顆娥首直往他懷內鑽。

  好容易給她全身穿好,俯在她耳畔!低叫:「容妹,千萬保重,應仙子在外接我們,我們快逃,再請師傅報仇雪恥……噯!大師兄!……」

  她更羞得要命,只有雙手掩臉的份兒。他一把把她抱起,還好!兩條鐵條已被玉龍姑拔去,竟用金鋼指加上鷹爪力,右掌五指深入崖隙,懸身半空絕壁。小妮子嬌軀如香扇墜兒,很順利地把她腳前頭後推出洞去,外面玉龍姑一臂把她攔腰抱緊,夾在脅下,他一運縮骨功,便先探出上半身,用「蠍子倒爬城」的絕技兩手一探窗下,抓緊岩隙,再把下半身徐徐倒翻出洞,再用壁虎功定住身體,在雲霧蓬勃中攜著飛爪套索,把小妮子齊脅縛住,再由兩人各騰出一手,徐徐放索,可容易抱她降落在下面五丈的老松枝材上,都已全身汗出,有提不住氣之勢。

  他想:人家為了救自己這對歡喜寃家,履危蹈險,還不曾確定吉凶,自己昨夜卻那樣對待她,心中不知一股什麼味兒,不容他想下去,逃第一,咬牙運氣,總算一同降落在老松根上。

  據玉龍姑說:百尺絕壁下果然是大壑深潭,但另外有一條天然石樑淩空橫架,寬不盈尺,滿布苔蘚,非絕頂輕功不能飛渡,安能提著或背負一個人安然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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