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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八


  幾座散落在莊沿的房舍已燃燒起,火光熊熊,金紅色的光芒,映在人們那張扭曲得變了形的面孔上,益發顯得淒厲而殘酷。

  白斌極快的作了一個決定,他慢慢行上一步,沉冷的道:「彭古山,可惜金衣教創立不易,就要在今朝冰消瓦解了。」

  大力韋陀彭古山「呸」了一聲,氣沖牛斗的大吼道:「白斌,別得意過早,咱們看看最後勝利屬誰?」

  白斌冷冷一哂道:「嗯,彭古山,也罷,所有金衣教上下所屬,都將於今日以後完全遜退,永遠冥跡江湖。」

  彭古山雙目倏而閃出一抹凶光,但是,卻好像十分忌諱白斌,焦急的向左右瞧視著。

  白斌深沉的一笑道:「好朋友,要幫手麼?還是自己先享受一番的好。」

  「好」字出口,千百隻掌影驀而如瑞雪飄舞,自四面八方罩向大力韋陀,勁氣尖銳,縱橫呼嘯,有著天變雲起的威勢。

  大力韋陀驚得一窒,不遑多想,腳步一旋,已狽狽的躍出五尺,白斌「嗯」了一聲,跟著就是一招「摩迦散手」之一:「天罡刃」。

  扇形的光芒及豎立的鐵掌,交織成一片淩厲而冷酷的影相,大力韋陀猛吼半聲,雙掌倏然自胸前推出,臂肘一抖,又在刹那間化掌為指,閃幻不定的點向白斌全身十二要穴。

  像煞一陣狂風,白斌神色冷漠,身形「呼」的一聲貼向地面,如蛇也似的一揉一滑,幽靈似的轉向敵人右側,就在他猝而站起之際,又是一記「陰陽冥關」,金風霍霍,狂颯旋廻,緊接著另一式「苦海茫茫」也已閃電般連續施出。

  大力韋陀彭古山乃金衣教內三堂白龍堂主,較之六指行者汪明更尊,但是,他雖在金衣教中是強者,是高手,若比起白斌那一身驚天動地的藝業來,卻又相差得太遠了。

  白斌絕招連展之下,大力韋陀已在瞬息間改變了四種不同的武功應敵,當他的「蕩天三環手」化為「拒中式」再轉「傾塔九掌」時,僅僅躲架過了對方「天罡刃」及「陰陽冥關」兩大散手。及至白斌那快逾電光石火,金風霍霍的一式「苦海茫茫」如雷轟雲滾似的逼到時,在一連串空氣爆裂聲中,大力韋陀的「黑魔十二掌」掌勢已完全擊潰,葉飛枝折中,他那魁梧高大的身軀有如怒海中一葉孤舟,歪斜踉蹌退出七步之外,黝黑的面孔在抽搐,頷下短髯顫動抖索,雙瞳裡映出一股晦澀而無助的神色,只在這一刹那,強弱已經明顯的分了出來。

  白斌冷眼望著大力韋陀急劇起伏的胸口,軟綿垂落的雙臂,淡淡的道:「彭古山,你的一身外家功夫甚是不弱,內功亦可說十分深厚,然而,不料犯了一個錯誤,不該與在下硬打硬封,現在,只要白某再進一招,你大約就要屍橫就地,你走吧,否則,便是一死!」

  大力韋陀彭古山心中明白,自己內腑已經受到嚴重的震盪,而一條左臂更已折斷,對方的武功,實在是令人膽裂魄散的啊!

  可是,你叫他現在獨自逃命麼?不要說他自尊心與道義感不容許他如此做,便是為了今後的顏面與立足也不可能如此做,但是,另外一條可容選擇的路卻只有死!

  「死」,這個古今以來,多少英雄豪傑都難以勘破的一關,多少超人賢士都懼怯的一關,說來輕易,做起來又是如何地沉重與艱辛啊!

  這位金衣教的高手,絕望地向四周頻頻乞視,而周遭的戰鬥正熾烈地進行著,殺得日月無光,天愁地慘,沒有人注意到他,更沒有人來協助他,即使是有,又會增加什麼效果呢?就憑金衣教,那一個會是白斌的對手?

  倏然,白斌不耐煩的道:「彭古山,此刻不走,只怕你永遠也不能走了!」

  大力韋陀喘息中神色倏變,他聲嘶力竭的大吼:「好,白斌,彭某不會向你乞命,本堂主要你為本教弟子償命!」

  白斌在內心深深嘆息,口中卻冷酷的道:「白某既然做得出,就接得下,可是閣下此刻已然自身難保,要談報復,只怕須待異日了。」

  在一刹那間,大力韋陀驀然似瘋虎般猛衝而至,抖右掌,逕劈白斌天靈,斜切頸,攫兩肩,雙腿飛起如電,連環不息的踢向白斌小腹丹田,在他的掌力中,早巳傾注了全身所有真力。

  隨著叱聲白斌身形閃移半尺,就在這窄窄的半尺間隙中,就在那有如春雷滾動的叱聲才起之際,五大散手之一「接引西方」已參合著「並天指」同時湧出!

  像長蛇一般的凝形白氣在空中如硬矢般射出,彷佛魔鬼的詛咒,那縱橫交錯的掌影自冥渺中飛來,宛如追魂使者黑色的面紗,是那麼殘怖而淒厲。

  於是,大力韋陀掌隙猝然落空,一股成形勁氣已適時貫穿了他的臉龐,就在他的慘號尚未出口的當兒,鋒利的掌影已將他淩空兜起九尺,血雨迸散中,肢體霍然分解墜落,似一塊塊腐肉,鮮紅而又翳白。

  但是,他的頭顱卻連看那失去四肢的軀骸,令人不可思議的筆直地向白斌飛來,在這短短的距離中,白斌清晰地看見大力韋陀那已扭曲得不成人形的面孔,齜著白森森的牙齒,瞪著一雙突出眼眶的眼珠,那雙瞳仁之中,已沒有任何意識,可是,卻有著齧骨噬心的深刻仇恨!

  地下的侯英,目睹這慘狀,不由駭得面青唇白,全身抖顫。

  白斌冷冷的哼了一聲,腳步微移,一掌將那具殘骸震飛五丈之外,滿天的肚腸血肉,加雜著金色的衣衫碎屑,四散紛飛如雨。

  好像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白斌輕輕地一拂衣袖,那雙修長潔白的手上沒有一點汙跡,他靜靜的回頭注視著侯英,緩緩地道:「師弟,師妹傷得可重麼?」

  侯英咽了口唾沫,道:「她只是被大力韋陀點了暈穴,又被掌風橫掃了一下,我是為了搶救她,才又被彭古山傷了……」

  白斌猝然掠向前去,雙掌在華小燕背後用力一拍,又將她猛的提起,順勢在脅下一點,華小燕立時應手尖叫出聲。

  於是,就在侯英尚未看清怎麼一回事之前,華小燕那纖弱的身軀已倒進了他的懷抱,白斌的身影已在六丈之外,遙遙說道:「扶師妹去休息,別再傷了她。」

  餘音在空中繚繞,白斌已如一頭大鳥般飛躍到絕斧客陸濤等人頭頂之上,這時,陸濤力敵六指行者汪明,五師叔蘆寒居士鄭三詩卻率領著昆侖弟子,一步步地逼退金衣教的人,顯已占了上風。

  六指行者汪明與陸濤功力原在伯仲之間,但是二人身法挪移之術,絕斧客陸濤卻較汪明來得靈活狂猛,是而激戰之下,六指行者卻占不到絲毫便宜,卻以他心焦氣浮,更是越打越亂,險象環生。

  白斌始才撲到,已大叫一聲道:「六師叔,速戰速決!」

  白斌的語聲一入耳,六指行者汪明宛如驟然間被人打了一棒,踉蹌後退,驚恐欲絕的吼道:「白斌,本教彭堂主何在?」

  白斌身形一閃一旋,狂風般就是二十九掌十二腿,邊冷冷的接道:「此刻怕已到了閻羅殿上。」

  六指行者汪明悲厲的狂吼連聲,行者棒展開「翻飛十六棍」法,棒影有如雲裡烏龍,翻翻滾滾罩向白斌。

  絕斧客陸濤大笑一聲,一個大旋轉,兩名金衣教滿口鮮血的淩空飛出,他雙掌一挫,微斜身,沖入金衣教人群中,斧劈指戳,拳打腳踢,真是虎入羊群,所向披靡,斧掌到處,悲噑不絕,人仰馬翻!

  六指行者汪明看得心如油煎,他兩眼圓睜如鈴,光頭油亮,汗珠順頰淌下,在這須臾之間,他已傾注了全身功力於手中,行者棒舞起,如帶黑芒、如樁、如林、層層重重,無懈可擊。

  白斌的「如意三幻」已淋漓盡致的使出,看來就像一抹淡淡的影子在飄忽遊移,捉不到,摸不透,每每在發毫裡脫穎而出,在瞬息間閃掠而過,行者棒時常被他的掌力硬生生架開蕩起,無可適從。

  於是,金衣教倒下去的人更多了,慘叫聲也更加震人心弦了,絕斧客與鄭三詩並肩而戰,斧掌齊施,再配合昆侖,弟子的鋒利攻勢,金衣教已完全處於極端不利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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