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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七


  一直默立下動的白斌,這時踏上一步,平靜的道:「前輩,不勞你送,和尚早已歸西了。」

  吸血鬼有些悵悵的停了下來,無聲的歎了口氣:「江湖生涯,原本刀口喋血,車刹與青陽二人,原也是武林強者,只因一念之差,才落得如此下場……」

  遠近都是不停的哀呼聲、呻吟聲,間或夾雜著幾聲暴躁的叫駡與叱喝,而一座農莊俱已成灰,餘燼猶熱,火栗子「劈啪」連串的暴響著,月門頹塌,土牆坍倒,殘瓦焦木,襯著遍地死傷,在夜風的吹刮下,情景越見淒涼……。

  空氣中的焦臭味道十分濃厚,在焦臭味裡,還參揉著令人作嘔的血腥……

  望著這滿目悲涼,吸血鬼走過來拍拍白斌的肩膊,道:「白娃兒,我看剩餘的敵人就放他們一條生路吧!」

  白斌默默的點了點頭,在吸血鬼一聲赦令下,他們已開始狼狽的四散奔逃,倉皇驚恐的像一群喪家之犬。

  姚碧請出來了韓霜,白斌歉疚的道:「韓老爹,都是我害了你,好好的一個窩,就叫我們毀了………」

  白斌話還沒有說完,韓老爹已拉住他的手,異常真摯的道:「白少俠,你休要如此說話,你這般客套,反而令我慚疚……」

  白斌搖搖頭,道:「老爹,我覺得你的損失太大………」

  深深的注視著面前這位年輕人,韓霜語氣裡有掩不住的激動:「白少俠,韓霜昔日也曾在江湖上走動過,我也曾赤手空拳出來闖碼頭,打江山,又幾時有過百萬家財,還不是兩肩荷一口,精光淨什麼也沒一有,憑著一雙手,一條命,掙下了一片產業,卻讓龍虎幫給坑了,落個掃地出門。現在,這一點又算什麼?白少俠消滅了風雲堡,為老朽出了一口氣,這份情誼我沒有說一個『謝』字,只是存銘心感,老朽壓根沒將黃白之物看在眼裡,人要的是個義,存的是個仁,身外之物又算得什麼玩意,至多讓鐵牛他自己從頭來一次好了……。」

  白斌緩緩的道:「老爹,在下也不復多言了……」

  韓霜忙道:「白少俠,你要再說,老朽便找個地縫鑽下去!」

  吸血鬼抬頭看了看天色,插了進來:「別淨說了,折騰了一個晚上,還是趕快將殘餘收拾一下好好歇一陣子,往後只怕還有得麻煩哩!」

  韓霜頷首道:「老哥哥說的是,便請大夥兒忙一陣,兄弟這就叫鐵牛去處理善後,官府方面也須派人去打個招呼!」

  說著,韓老爹叫來鐵牛,先去鎮上「三全客棧」訂下房間。

  三全客棧。

  這是一座相當寬敞的建築,有正屋、大廳、東、西廂房、精舍,位置在鎮東街尾,環境清雅而靜僻,是個不錯的地方。

  白斌占了一間小巧的精舍,精舍後面便是粉牆,四周種植著桂樹,門口一條碎石小道直通正房,淡淡的桂花香浮在空氣中,有一股特別安祥寧靜意味,也予遊子每逢佳節倍思親的感覺。

  中秋節快到了,距離白斌與龍虎幫的約戰時日,只剩下了十八天。

  三妞與姚碧四位姑娘,住在後面的四合院,合院的廂房是韓老爹夫婦住著,吸血鬼與華山客各居一間上房,一行十人分成五起,鐵牛跑腿打雜,負責內外消息傳遞。

  客棧的內外,都形成一種緊張的局勢,三全客棧樹起了暫停營業的牌子,因為,整個客棧已被吸血鬼包下了。

  他們除了盡情休息,大量進補之外,就是聊聊天,也找了個當地醫術稱名的大夫為華山客看傷換藥。

  現在,是清晨。

  空氣有些冷冽,但陽光卻是暖烘烘的,照在人身上十分舒適熨貼,是個散步活腿的好時刻……

  白斌嫌這小鎮那條街太嘈雜忙亂了,來來去去盡是些牽驢馬,趕早集的人群,因此他放開腳步,悠悠閑閑的朝著鎮郊行去。

  鎮郊,一哇哇莊稼地阡陌縱橫,麥苗也都青蔥蔥的在晨風中輕輕搖晃著,這是大路的右邊,左面則是一座半高不大的小山,山上山腳,長滿了錯雜卻不十分濃密的松樹,這些松樹,有些還直延伸到道路邊來了。

  信步朝山腳下的松林子裡行去,白斌一面伸展雙臂,一次又一次做作深呼吸,早晨這曠野中清新的空氣吸入肺中,特別予人一種愉快又舒暢的感覺,那麼乾淨,那麼鮮涼,那麼柔美,不由把隔宿來的沉濁之氣一掃而光。

  就在這時,官道上出現了一個小男孩,衣著雖不華麗,但頗為乾淨,質地亦極好,好像並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孩,大約有十二三歲,明眸皓齒,粉裝玉琢,惹人憐愛,任誰見了都會喜歡。

  男孩一路蹦蹦跳跳著往前走,一直走到白斌身前站定,道:「叔叔,你是不是姓白?」

  白斌一怔,忙道:「正是。」

  小男孩天真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道:「那就不會錯了,從這裡去不遠的地方,有一位少奶奶想見你!」

  白斌笑笑,道:「小弟弟,那少奶奶是誰呀?」

  小男孩小嘴兒一嘟,手一甩,頭一別,道:「我怎麼會知道,她給了我一錠銀子,叫我來告訴你一聲,誰認識她呀!」

  白斌啞然失笑,緩緩抬起頭來,不遠處的路邊上,一位少婦正注視著他,目光是那般酷厲惡毒的注視著他。

  盯著白斌的那雙眼神,就宛如兩柄尖厲的利劍,聲音更是撒出連串跳動的冰珠子:「這個世界真是太小了,白斌,想不到這麼快就遇上了!」

  白斌清了清嗓門,道:「我是白斌不錯,但我卻記不得在那裡跟大嫂發生過過節?」

  少婦肅然地道:「你不認識我,我卻認識你,我是如此的認識你,魂縈夢系的認識你,那怕你銼骨揚灰,我也能一丁一點把你拼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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