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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瘦小漢子答應一聲,嘴裡尖銳的打了個呼哨,箭手中的一個已迅速弓上弦按搭支煙硝火箭,猝溜溜的射上高空。

  一聲狂笑起處,白斌已在一片紅芒閃耀中,帶著四濺分射的滿身紅霞電般掠進,這情景真是令人目眩神迷,他已能將體外的光輝融沾於本身的軀體上,這雖是刹那之間的幻象,卻也夠得上匪夷所思了。

  前面的弓箭手還沒來得及退後,寒骨令已幻起一道光影,一陣連串的骨骼碎裂聲加雜在淒厲的嘶嚎裡傳來,熱血迸濺中,已似狂風掃葉般栽倒了二十幾名大漢。

  青面閻王羅小成大叫一聲,舞著手中短鏟直掠而上,慘怖的大吼道:「姓白的,老夫與你拼了!」

  白斌倏忽落向地下,上身微彎,寒骨令一抖猝掃,七名大漢打著轉子摔了出去,他腳踵突旋,寒骨令上下交舞,翻滾有如長江大浪般浩浩而去,在這陣翻滾之中,一片鬼哭狼嚎的慘叫聲此起彼落,連續不斷的傳來,馬刀、弓箭滿天飛舞,鮮血、人頭淩空跳擲,瞬息之間,地上已躺下了四十多具新添的屍體。

  一個大翻身,白斌狂笑著追上了青面閻王羅小成,寒骨令閃晃起千百條匹練也似光帶暴卷而去,照面之間,已將羅小成逼得左抬右攔,狼狽退後。

  兩條人影厲叱聲中,自兩側撲來,一條倒須鞭和一條蟒皮,在空中打著呼哨分纏白斌的上下盤,白斌哼了哼,寒骨令一揚直搗,左掌卻劃過一道飄忽的點線顫抖著劈去,攻擊者「嘿」了一聲,迅速後退。

  白斌身形驀地騰空,在空中一個急旋,寒骨令灑出萬千晶點,「嗚嗚」的嚎叫聲響宛如冤鬼夜哭,那兩名使鞭者還沒來得及再退,已像突然喝醉酒似的雙雙搖晃著倒下,他們身上,俱皆佈滿了拇指粗細的窟窿。

  一咬牙,白斌左掌閃電般朝再度撲上的羅小成劈出七掌,寒骨令已自一名掩到身後的高大敵人胸膛內插進又拔出,合尖映著烈日一晃,斜偏著左右砸飛了兩個手執短戟的壯漢,手肘猛縮之下,寒骨令硬磕飛了一把三環大砍刀,令身一擦忽起,那名大砍刀主人的臉上五官已被擦得血肉模糊,不成人形了。

  白斌發狂了似的一挫身,寒骨令呼嘯著急攻青面閻王羅小成,在一片汪洋般蓋下的銀光裡,羅小威素以擅長的「萬宗鏟法」竟已絲毫施展不開,七招之下,他的短柄月牙鏟已被震飛!

  一個滿嘴蓄著大鬍子的大漢拼死撲來相救,他肌肉突虯的雙臂一圈猛推,勁風旋舞中,雙腿倏掃白斌。

  白斌閃電般側身斜轉,寒骨令飛點敵人雙目,銀光浩蕩中,他的左掌一平倏斜「鬼索魂」,猝斬那大鬍子踢來的雙腿。

  「克嚓」一聲刺耳的折骨之響傳來,大鬍子厲吼一聲,重重摔倒,白斌低沉的道:「大鬍子,抱歉了!」

  「了」字出口,寒骨令的尖端已插進了大鬍子的小腹,此刻的羅小成面色全變烏紫的在地下連連翻滾而去,他的雙手虎口全已震裂,鮮血淋漓中,他的目光震駭的發覺己方之人皆已在這瞬息之間奔逃一空。

  心驚膽裂之下,他急忙挺身躍起,當他尚未及回頭注視,一陣巨大的痛苦已令他幾乎倒了下去,他低下頭,一隻尖銳的紅玉前端正透出在他胸腔之外,令尖上,一滴濃稠的血正緩緩的淌下……

  羅小成面色慘白如紙,他還硬的側轉過頭,嘴角抽搐著道:「白……白……斌……」

  白斌目光澄澈,但是,卻澄澈得那麼寒森而不帶一抹暖意,他生澀的道:「如何?」

  羅小成眼睛翻了翻,低啞的道:「我……我……不能……不能活了麼?」

  白斌抿抿唇,冷冷的道:「我想是如此。」

  羅小成喉頭咕嚕了一陣,聲如遊絲道:「本……本幫……幫……的援兵……呢?」

  白斌哼了一聲,道:「至今未見。」

  全身驀地痙攣了一下,羅小成瘦削的身子軟軟倒向塵埃,寒骨令白他背心滑出,沾滿了厚厚的血跡。

  白斌怔怔地注視著自己手中的寒骨令,好半晌,目光再在這片醜惡的丘陵上移動,四處都是些形狀慘怖的屍體,都是灘灘點點的鮮血,兵刃、弓刃丟置一地,甚至連馬匹的遺屍皆是那麼淒厲古怪。

  人生下來目的乃是活著,但是,卻又往往為了一些形勢上的爭鬥而放棄了生命,這種爭鬥,有的在於必行,有的卻應可避晃,難得言的,卻是在於參加爭鬥的人們是否分辯得清楚,人類是最聰明的動物,人又何嘗不是最愚蠢的呢?

  烈陽下,白斌轉過身來,一步一步朝前面走,前面,老化子已由淺溝踏上了道路,他顯然已為眼前這一片活生生的地獄景象震懾住了,張著大口,雙眼直楞楞的瞧著,連眨全不會眨了。

  白斌慢慢行到他面前站住,老化子艱澀的咽了口唾沬,道:「這……這都是小兄弟你一個人幹的?」

  白斌沒有表情的點點頭,老化子覺得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他低沉的道:「有沒有活口?」

  白斌的臉色忽地古怪的一變,沒有回答他的話,自管轉過身去搜索。嚇!在通往九華山的那一道路上,一個高大魁梧,年約二十九歲左右的青年,英俊爽颯,正緩緩向這邊走來。

  老化子也看見了,他吸了口氣,低低的道:「此人像是十面人妖之子陰陽童宗居平?」

  白斌略現疲倦的露出一絲微笑,道:「不錯!」

  陽光越發炙熱了,顯得有些令人眼睛發花,從那路邊走過來的宗居平,卻是顯得如此安祥而冷沉的一步步走近,黃土路上,有一層厚厚的黃塵,在這人舉步落足之間,卻連一點灰沙也沒有帶起。

  宗居平安閒的走著,一步一步的,終於,他隔著白斌與老化子兩人已不足五丈的距離了。

  白斌懶懶的抹拭著寒骨令上的血跡,懶散的道:「宗兄,現在,你可以止步了。」

  宗居平果然停止了前進,一雙星目宛如鷹眸般犀利而尖銳的凝注著白斌,那雙炯然而冰冷的目光,像是能穿透人們的肺腑。

  白斌用手抹了一下汗,輕輕彈灑於地下,疲乏的道:「宗居平,你要什麼?或者,你想要什麼?」

  宗居平靜靜的瞧著白斌,好一陣子,他語聲平淡的就像一抹薄薄煙雲,道:「白賢弟,一別數年,想不到賢弟武藝精進如許神速,可喜可賀!」

  白斌笑了笑,道:「宗兄是否嫌白某命長了些?」

  宗居平未答腔,岔開話題道:「地上這些人,都是你殺的?」

  白斌道:「不錯,沒有任何幫手。」

  宗居平目光閃了閃,冷峻的道:「你不覺得狠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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