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南湘野叟 > 天殘劍侶 | 上頁 下頁
一三七


  像她如此裝扮之人,在江湖上極為常見,但茶棚之內,卻有人投給她十分詫異的目光。

  因為眼珠濁渾,白內障佈滿整個瞳孔,顯然,這位風姿猶存的徐娘,是一個雙目失明之人。

  她手中持著藤杖,卻並不用它探問路途,舉步之間,比常人沒有什麼兩樣。

  自然,在十丈以外的距離,能夠一眼瞧出青衣婦人雙目的形象,此人眼力之強,也不是常人可與比的擬的。

  那目注盲婦,面呈詫異之色的是一個衣履華貴,英俊逸俗的少年。

  隔桌相對的,是一名濃眉大眼,面色陰沉的六旬老僧。

  另有十餘名身著勁裝,腰掛刀的大漢,在華衣少年的身後侍立著。

  華衣少年忽地劍眉一挑,向身後一名大漢道:「試試她……」

  那大漢應了一聲,抓起一條長凳,彈身一躍,去勢若箭,在空中微一折腰,像一片落葉一般,輕悄悄的落在那盲婦身前五丈之處。

  他將長凳橫置路中,正當盲婦必經之路,然後掏出十餘枚長約五寸,藍光閃閃的毒針,將針柄斜插長凳之上,這條普通的長凳,立即變為一個有的刺蝟了。

  此人輕功、內力,兩皆不凡,尤其以毒針對付一個雙目皆盲的陌生婦人,心腸之毒,也堪當超人一等。

  一切準備妥當,他悄悄斜退五步,雙目炯炯,睨視著那逐漸走來的青衣盲婦。

  對一個盲目之人橫凳相阻,已是不該,凳上倒插毒針,豈不是蓄意殺人。

  儘管旁觀者滿臉氣憤不平之色,卻沒有一人敢於管閒事,各人自掃門前雪,誰願意平白無故的招惹是非。

  盲婦走近,那預布毒針之人,臉上綻出了陰狠的笑意。

  忽地,藤杖急吐,長凳淩空,毒針震出長凳,半數射進那人的身體之內,他僅僅發出一聲哀豪,便已寂然不動。

  盲婦的動作太快了,像電光石火一般,令人連轉念的機會出沒有,那位蓄意殺人的大漢便已橫屍路側。

  華衣少年面色微變,道:「截住她!」

  他這一聲吩咐黃河渡口,立即掀起一片火辣辣的熱潮,一般事不關已之人,遠遠的退了出去,幾名如狼似虎的武士,立將盲婦團團的圍起來。

  華衣少年向對面的老僧道:「師父,咱們去瞧瞧。」

  老僧濃眉一聳,道:「你先去吧!」

  華少年身形一轉,馳到盲婦身前,目光如電,向盲婦打量一陣道:「咱們面生得很,大娘是那一門派的高人?」

  盲婦道:「老身姓荔,是天殘派上代掌門的未亡人。」

  華衣少年啊的一聲道:「原來是荔夫人,在下倒有點失禮了。」

  荔夫人道:「好說,閣下有什麼指教?」

  華衣少年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我想你會懂我的意思吧。」

  荔夫人道:「你是誰?」

  華衣少年冷冷的道:「我名殷松風,武威王就是家父。」

  荔夫人道:「咱們有仇?」

  殷松風道:「對不起,适才只是對在下的觀察作一證明而已。」

  荔夫人哼了一聲道:「以殺人的陷阱,對付一個雙目失明之人,這只是為了證明閣下的觀察?」

  殷松冷哼道:「但咱們卻付出了一條人命的代價!」

  荔夫人道:「這叫做禍福無門,唯人自招,閣下如果別無他事,老身要失陪了。」

  殷松風哈哈一笑道:「說的是,禍福無門,唯人自招,夫人傷了一條人命,對去留就該有所選擇了。」

  荔夫人道:「此話怎講?」

  段松風道:「像夫人這般身手,王府中願意重金聘用,殺人之事,自然也不再追究……」只受了一點輕傷。

  這位居心叵測的王子,真正的動了殺機,舉手之一揮之間,那位面色陰沉的老僧及十餘名勁裝大漢,便一起加入戰團行列。

  他們不是各自為政,是排列一種六合陣法,六合歸一,威力無邊,荔夫人功力雖高,卻難以突出陣法之外。

  自午及暮,荔夫人已力戰兩個時辰,壓力在不斷的增加,她的真力卻漸漸衰竭。

  只要傷到對方一人,她就有突圍之望,但她竭盡所能,依然難以如願,六合陣是一個整體,找不出半點破綻。

  尤以老和尚的掌力,以及殷松風的鬣鞭,時常帶給她無比的威脅,如非雲笈七杖極端神妙,她只怕早已喪身在六合陣中了。

  此時黃河渡口又來了幾個行人,內中有一名面色冷肅的白衣少年,與一名豹頭環眼的黑衣大漢,另有一股懾人的氣魄,他們遠遠瞧了一眼,逕向激鬥之處走去。

  在六合陣外之處,他們立定了身形,白衣少年瞧看了一陣,道:「大師兄,她使的是什麼杖法?竟有如此驚人的威力!」

  黑農大漢道:「好像是傳說中的雲笈七杖法。」

  白衣少年一怔道:「那麼,那盲婦必是天殘門下了?」

  黑衣人道:「有八成可能。」

  白衣少年立即震吭高呼道:「被圍的可是天殘門下?」

  他一聲大喝,聲如雷鳴,荔夫人雖在激鬥之中,仍能字字入耳,她知道可能來了天殘派的友人,因而回答道:「不錯,老身正是天殘門下。」

  白衣少年再度詢問道:「你可認識索媸?」

  荔夫人道:「索媸是老身的女兒。」

  白衣少年面色一變,淩厲的殺機立即繞體生,黑衣大漢愕然道:「師弟,你要作什麼?」

  白衣少年道:「那前輩是小弟友人之母,小弟焉能袖手不管。」

  黑衣大漢道:「就是你所說的那索媸姑娘?」

  白衣少年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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